RE:[原创]《论宝钗》(郑无极最新73万字红学专著)26
作者:郑无极 标签:钗黛形象的B面 红楼梦 林黛玉 论宝钗 人物形象 薛宝钗 | 阅读次数:12 |
![]() ![]() ![]() |
| ![]() ![]() ![]() |
三、宝钗与岫烟的关系
邢岫烟可以说是大观园内众位主子姑娘中,生活最为窘困的一个。她本来家里就不宽裕,寄居在贾府中,一个月只有二两月银,又被邢夫人每月要走一两,还要隔三差五地给迎春的丫头、婆子们打酒买点心吃。钱不够了,只能在大冷天里当掉棉衣,穿着夹衣挨冻。这种苦,即使是寄人篱下的史湘云、林黛玉也不曾受过。然而,对于邢岫烟的家境究竟为何会艰难到这种程度,作者却是语焉不祥。《红楼梦》只是在第49回中说:“邢夫人之兄嫂带了女儿岫烟进京来投邢夫人。”第57回,贾母硬作保山,将邢岫烟许配给薛蝌,原文又说:“邢夫人即刻命人去告诉邢忠夫妇。他夫妇原是此来投靠邢夫人的,如何不依,早极口的说妙极。”既云“投靠”二字,那邢忠夫妇破败潦倒之状可想而知。同回,宝钗心想:“别人之父母皆年高有德之人,独他(岫烟)父母偏是酒糟透之人。”作者也没有具体说明邢忠夫妇是如何个“酒糟透”法。到了第75回,书中倒出现了一个“邢夫人之胞弟邢德全”。此人“只知吃酒赌钱,眠花宿柳为乐,手中滥漫使钱,待人无二心,好酒者喜之,不饮者则不去亲近,无论上下主仆皆出自一意,并无贵贱之分,因此都唤他‘傻大舅’”。他抱怨邢夫人当年欺负他们年纪小,出嫁时“一分家私都是他把持带来”,他们兄弟姐妹几个才由此陷于艰窘。但邢忠较邢夫人居长,似不应该存在被邢夫人侵占私产的问题。因此,我们只能大略推断:或许这个邢忠也是跟邢德全一样挥霍无度、滥漫使钱,才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的吧。 对于邢岫烟这么出身寒素的女子,薛宝钗则一如既往地怀着一颗慈悲心,给予她无私的体贴和照顾。书中写宝钗对岫烟施以援手的地方,主要有两处,都集中于第57回。一处讲的比较概括,一处则讲的比较具体。我们先来看作者概括讲的那一件事: 蝌、岫二人前次途中皆曾有一面之遇,大约二人心中也皆如意。只是邢岫烟未免比先时拘泥了些,不好与宝钗姊妹共处闲语;又兼湘云是个爱取戏的,更觉不好意思。幸他是个知书达礼的,虽有女儿身分,还不是那种佯羞诈愧一味轻薄造作之辈。宝钗自见他时,见他家业贫寒,二则别人之父母皆年高有德之人,独他父母偏是酒糟透之人,于女儿分中平常;邢夫人也不过是脸面之情,亦非真心疼爱;且岫烟为人雅重,迎春是个有气的死人,连他自己尚未照管齐全,如何能照管到他身上,凡闺阁中家常一应需用之物,或有亏乏,无人照管,他又不与人张口,宝钗倒暗中每相体贴接济,也不敢与邢夫人知道,亦恐多心闲话之故耳。如今却出人意料之外奇缘作成这门亲事。岫烟心中先取中宝钗,然后方取薛蝌。有时岫烟仍与宝钗闲话,宝钗仍以姊妹相呼。(第57回) 曹雪芹写这段文字的意图很明显,就是在强调:早在岫烟刚一进贾府时,宝钗就开始暗暗地接济她了。过去,官方红学会在评论宝钗援助岫烟一事的时候,总脱不了一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心态,认为宝钗帮助岫烟是有私人目的,即她要给自己未来的弟媳妇遮丑。但曹雪芹给出的原文,对于这种观点却是一种致命的打击。注意,原文说的是“如今却出人意料之外奇缘作成这门亲事”。分明是宝钗接济岫烟在前,而她知道薛蝌与岫烟定婚在后!若是宝钗事先就知道蝌、岫亲事,甚至参与谋划了这门亲事,还能叫“出人意料之外”和“奇缘作成”吗?此外,书中写明:“宝钗倒暗中每相体贴接济,也不敢与邢夫人知道,亦恐多心闲话之故耳。”宝钗帮助邢岫烟为什么不愿意让邢夫人知道呢?其实,这也反映了宝钗的仁德爱人之心和虑事周详之能。前面我们说过,弱势者的自尊心往往更重,自卑感往往更深。你帮助她,若闹得满城风雨,那很可能反而会对她造成心理的伤害。宝钗当然要防止这种情况出现。此外,邢夫人也是出了名的愚吝之人,如果让邢夫人知道岫烟另有进项,就更有理由克扣岫烟的东西,甚至向岫烟索要财物了。这自然也在宝钗的预先考虑之中。 在发生了岫烟当衣之事以后,作者又具体写了宝钗劝慰岫烟,并计划帮助她赎回冬衣的情节。先是宝钗发现了疑点,岫烟解释了她为何要当掉棉衣的缘故: 这日宝钗因来瞧黛玉,恰值岫烟也来瞧黛玉,二人在半路相遇。宝钗含笑唤他到跟前,二人同走至一块石壁后,宝钗笑问他:“这天还冷的很,你怎么倒全换了夹的?”岫烟见问,低头不答。宝钗便知道又有了原故,因又笑问道:“必定是这个月的月钱又没得。凤丫头如今也这样没心没计了。”岫烟道:“他倒想着不错日子给,因姑妈打发人和我说,一个月用不了二两银子,叫我省一两给爹妈送出去,要使什么,横竖有二姐姐的东西,能着些儿搭着就使了。姐姐想,二姐姐也是个老实人,也不大留心,我使他的东西,他虽不说什么,他那些妈妈丫头,那一个是省事的,那一个是嘴里不尖的?我虽在那屋里,却不敢很使他们,过三天五天,我倒得拿出钱来给他们打酒买点心吃才好。因一月二两银子还不够使,如今又去了一两。前儿我悄悄的把棉衣服叫人当了几吊钱盘缠。”(第57回) 接着,宝钗马上表明了她愿意帮助岫烟解决各方面困难的态度,要岫烟安心: 宝钗听了,愁眉叹道:“偏梅家又合家在任上,后年才进来。若是在这里,琴儿过去了,好再商议你这事。离了这里就完了。如今不先定了他妹妹的事,也断不敢先娶亲的。如今倒是一件难事。再迟两年,又怕你熬煎出病来。等我和妈再商议,有人欺负你,你只管耐些烦儿,千万别自己熬煎出病来。不如把那一两银子明儿也越性给了他们,倒都歇心。你以后也不用白给那些人东西吃,他尖刺让他们去尖刺,很听不过了,各人走开。倘或短了什么,你别存那小家儿女气,只管找我去。并不是作亲后方如此,你一来时咱们就好的。便怕人闲话,你打发小丫头悄悄的和我说去说是了。”岫烟低头答应了。(第57回) 以上宝钗所言“并不是作亲后方如此,你一来时咱们就好的”,也正好映证了前面我们提到的宝钗接济岫烟在前,薛蝌与岫烟定婚在后的事实,证明了宝钗对岫烟的帮助确实是出于无私的善心。接下来,宝钗一面具体计划如何为岫烟赎当,一面又在人生观、价值观上,对身处逆境中的岫烟进行了鼓励和劝导: 宝钗又指他裙上一个碧玉珮问道:“这是谁给你的?”岫烟道:“这是三姐姐给的。”宝钗点头笑道:“他见人人皆有,独你一个没有,怕人笑话,故此送你一个。这是他聪明细致之处。但还有一句话你也要知道,这些妆饰原出于大官富贵之家的小姐,你看我从头至脚可有这些富丽闲妆?然七八年之先,我也是这样来的,如今一时比不得一时了,所以我都自己该省的就省了。将来你这一到了我们家,这些没有用的东西,只怕还有一箱子。咱们如今比不得他们了,总要一色从实守分为主,不比他们才是。”岫烟笑道:“姐姐既这样说,我回去摘了就是了。”宝钗忙笑道:“你也太听说了。这是他好意送你,你不佩着,他岂不疑心。我不过是偶然提到这里,以后知道就是了。”岫烟忙又答应,又问:“姐姐此时那里去?”宝钗道:“我到潇湘馆去。你且回去把那当票叫丫头送来,我那里悄悄的取出来,晚上再悄悄的送给你去,早晚好穿,不然风扇了事大。但不知当在那里了?”岫烟道:“叫作‘恒舒典’,是鼓楼西大街的。”宝钗笑道:“这闹在一家去了。伙计们倘或知道了,好说‘人没过来,衣裳先过来’了。”岫烟听说,便知是他家的本钱,也不觉红了脸一笑,二人走开。(第57回) 对于宝钗不喜“富丽闲妆”,还有所谓“咱们如今比不得他们了”等语,曾经被一些拥林派论者用来作为论证薛家财势不如贾府,甚至不如林家的“证据”。但这种看法实在属于断章取义。须知,“咱们如今比不得他们了”,意思是在贾、薛的财势都在走下坡路的情况,咱们如今不应该跟他们贾府比奢侈无度,那样是自取灭亡。“比不得”他们并不是“比不上”他们,而是不应该跟他们比的意思。何以见得?后面宝钗不是还说了一句话吗?“将来你这一到了我们家,这些没有用的东西,只怕还有一箱子”。薛家只把那些“富丽闲妆”放在箱子里不用,而贾府又如何?很明显,贾琏、凤姐都已经在商量偷贾母的首饰拿出去当掉换钱了!若薛家财势已不如贾府,岂能反倒视“富丽闲妆”为无用之物?足见,宝钗所说的“咱们如今比不得他们了”并不是“比不上”贾府的意思,而是在强调自己家不该跟他们攀比。宝钗把这话告诉岫烟,无非是想说,她们薛家的家风跟贾府的铺张是不同的。邢岫烟眼中,贾、薛俱是富贵人家。但宝钗告诉她,自己家的风格却跟贾府不同,不要碍于薛、贾二家齐名的面子,就学着贾府的样子讲排场。你本来是俭朴的人,该俭朴还是要俭朴才对。 但有人偏偏对宝钗劝告岫烟的话作了过度的解释,其中最有代表性的一种观点认为,宝钗是在警告岫烟:“虽然我们薛家有钱,但也日渐没落不比当初,所以连我都尽量习惯于俭朴的生活,希望你也能保持艰苦朴素的习惯,不要指望到薛家就一步登天从此作威作福。”(见凭栏翠袖《云无心以出岫——解读邢岫烟》)但此种说法实在是不得要领。须知,如果是岫烟吃饱穿暖之后,主动要挑三捡四地戴首饰,说宝钗怀疑她暴发以后就要奢侈,还勉强讲的通。问题远不是如此。现在是岫烟碍于探春(贾府)的面子,才戴的碧玉佩。这时候,岫烟连衣服还穿不暖!宝钗怎么可能告诫她“不要指望到薛家就一步登天从此作威作福”呢?所以,宝钗的劝告,其核心意思还应该是要岫烟仍按本性行事,不要顾及贾府的面子,就曲意改变自己才对!而这个意思,正好和宝钗前面说的“他尖刺让他们去尖刺,很听不过了,各人走开”相互呼应——贾府的奴才欺负你,你不要因为害怕她们的尖刺,就曲意讨好她们;贾府的主子为了他们面子,给你种种佩饰,你也不要为了照顾他们的面子,就改变自己朴素的本质!实际上,宝钗自己不就是这么做的吗?当初,贾府要给宝钗的蘅芜苑送装饰、玩器,宝钗何曾为照顾贾府的面子而接受过? 如王夫人、凤姐所言:“他自己不要的。我们原送了来,他都退回去了。”(第40回)——明白盛衰无常的道理,不爱这些“富丽闲妆”,方能坦然面对困苦,做到“风雨阴晴任变迁”和“虽离别亦能自安”。这才是宝钗想要告诉岫烟的人生的真谛! 书中写宝钗援助岫烟的地方虽然只有两处,但宝钗对岫烟一生的影响却是大到了不容忽视的地步。道理很简单,雪中送炭永远强于锦上添花。一个人在困境中遇到的帮助,总是最容易打动他的心灵的。事实上,曹雪芹不是明说“岫烟心中先取中宝钗,然后方取薛蝌”了吗?此外,我们不妨再举一个例子,来说明宝钗对岫烟思想上的巨大影响。这就是岫烟对妙玉的批判。这事的起因是:宝玉过生日,妙玉特意给宝玉送了一张粉笺子,上面写着“槛外人妙玉恭肃遥叩芳辰”。宝玉因不知如何回应“槛外人”三字,便心下琢磨:“若问宝钗去,他必又批评怪诞,不如问黛玉去。”(第63回)在前往潇湘馆找黛玉的路上,宝玉便遇见了岫烟。而这又引起了岫烟对妙玉拜帖的一阵批驳: 刚过了沁芳亭,忽见岫烟颤颤巍巍的迎面走来。宝玉忙问:“姐姐那里去?”岫烟笑道:“我找妙玉说话。”宝玉听了诧异,说道:“他为人孤癖,不合时宜,万人不入他目。原来他推重姐姐,竟知姐姐不是我们一流的俗人。”岫烟笑道:“他也未必真心重我,但我和他做过十年的邻居,只一墙之隔。他在蟠香寺修炼,我家原寒素,赁的是他庙里的房子,住了十年,无事到他庙里去作伴。我所认的字都是承他所授。我和他又是贫贱之交,又有半师之分。因我们投亲去了,闻得他因不合时宜,权势不容,竟投到这里来。如今又天缘凑合,我们得遇,旧情竟未易。承他青目,更胜当日。”宝玉听了,恍如听了焦雷一般,喜的笑道:“怪道姐姐举止言谈,超然如野鹤闲云,原来有本而来。正因他的一件事我为难,要请教别人去。如今遇见姐姐,真是天缘巧合,求姐姐指教。”说着,便将拜帖取与岫烟看。岫烟笑道:“他这脾气竟不能改,竟是生成这等放诞诡僻了。从来没见拜帖上下别号的,这可是俗语说的‘僧不僧,俗不俗,女不女,男不男’,成个什么道理。”(第63回) 因这段文字涉及妙玉早年的一些经历,我们不能不就此多说几句。邢岫烟说妙玉:“闻得他因不合时宜,权势不容,竟投到这里来。”给人的感觉是妙玉似乎有过一段得罪权贵的经历。但我们知道,妙玉的上京是随她师傅而来的。真正“不合时宜,权势不容”的人,究竟是妙玉自己,还是她的师傅呢?笔者以为,答案是后者,而不可能是前者。我们来看妙玉刚出场时作者对她的交代: 又有林之孝家的来回:“采访聘买的十个小尼姑、小道姑都有了,连新作的二十分道袍也有了。外有一个带发修行的,本是苏州人氏,祖上也是读书仕宦之家。因生了这位姑娘自小多病,买了许多替身儿皆不中用,到底这位姑娘亲自入了空门,方才好了,所以带发修行,今年才十八岁,法名妙玉。如今父母俱已亡故,身边只有两个老嬷嬷,一个小丫头伏侍。文墨也极通,经文也不用学了,模样儿又极好。因听见长安都中有观音遗迹并贝叶遗文,去岁随了师父上来,现在西门外牟尼院住着。他师父极精演先天神数,于去冬圆寂了。妙玉本欲扶灵回乡的,他师父临寂遗言,说他‘衣食起居不宜回乡,在此静居,后来自有你的结果’。所以他竟未回乡。”(庚辰本第17、18合回,戚序本归属第18回,程甲本归属第17回) 我们看到,妙玉是原打算在师傅死后扶灵回乡的。如果那个“不合时宜,权势不容”的人就是妙玉自己,她这时候回去不照样为权势所不容?她怎么可能有扶灵回乡的打算?反之,如果那个“不合时宜,权势不容”的人并非妙玉自己,而是她的师傅。一切则很好解释了:为权势不容,从而带着妙玉进京避祸的是她的师傅。现在人已经快要死了,妙玉当然会估量着:权势者大约也不再会找什么麻烦,跟死人过不去了吧?再看妙玉的为人,虽然是出家人,可凡心却依然浓厚。固然,贾府在邀请她来的时候,她说过“侯门公府,必以贵势压人,我再不去的”之类的话,但只要贾府客客气气地下贴子请她,她也未见得有什么拒绝的意思。完全违背了她师傅关于“在此静居”遗命,一头住进了大观园。第41回,贾母携带刘姥姥等前往栊翠庵,妙玉虽然很瞧不起刘姥姥,但对于贾母,却是“妙玉亲自捧了一个海棠花式雕漆填金云龙献寿的小茶盘,里面放一个成窑五彩小盖钟,捧与贾母”。事实上,全书中也只有妙玉和那个念念不忘于“何幸邀恩宠”的林黛玉,才对贾母行出过亲手奉茶这般异常殷勤的礼节。在妙玉的性格中,哪里有不畏权贵的一点影子?更何况,宝玉生日这天,妙玉竟然不顾自己作为女性和作为出家人的双重嫌疑,悄悄地给宝玉送去了“一张粉笺子”,充分说明了妙玉虽是出家人,却也像黛玉一样,对宝玉有所幻想,有所企图。这种人更不可能去走得罪权贵的路。因此,笔者敢于断定,真正“不合时宜,权势不容”的人并非妙玉,而是她那位“极精演先天神数”的师傅! 正因为妙玉并不真正具有不畏权贵的节操,所以我们看到,她给宝玉的“一张粉笺子”,也充满了矫情的姿态。既动了思凡爱慕之心,却又偏偏要以“槛外人”来自我标榜。可所行之事,又全在“槛内”,不在“槛外”。对贾母这样的富贵老太太,她可以自手奉茶。对于贾宝玉这样的富贵公子,她“仍将前番自己常日吃茶的那只绿玉斗来斟与宝玉”。对贫婆子刘姥姥,却是因嫌脏而不肯与之授受,若是自己喝过的杯子,便“砸碎了也不能给他”。这等作为,哪里有半点佛门弟子该有的“世法平等”的精神?正如有人所嘲笑的那样:“翩然一只云间鹤,飞来飞去宰相衙。”(见江湖夜雨《捶碎红楼·妙玉:居朝市而念山林,一般俗气》)也难怪邢岫烟会批评她“竟是生成这等放诞诡僻了”、“僧不僧,俗不俗,女不女,男不男,成个什么道理”! 值得注意的是,邢岫烟不仅与妙玉做过十年邻居,且与之有“半师之分”,她如今还“承他青目,更胜当日”,但前者的思想却明显与后者拉开了距离。在很大程度上,成为了后者思想上的批判者,这是为什么呢?很显然,邢岫烟这种变化应当是来自于薛宝钗。正是宝钗以世外之心行世内之事,才使岫烟明白了真正的佛理、道锋应该是怎样的。而事实上,在贾宝玉的记忆中,宝钗不也批评过妙玉“怪诞”么?岫烟批评妙玉的所谓“竟是生成这等放诞诡僻了”、“僧不僧,俗不俗,女不女,男不男,成个什么道理”,合起来也正是这“怪诞”二字的最为形象的注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