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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枕红楼残梦,一编红豆新歌 ──红楼对戏曲的影响

作者红米 标签戏曲 阅读次数:352
     半枕红楼残梦,一编红豆新歌 ──红楼对戏曲的影响

              序

  清代中叶,长篇小说创作中最为轰动的事件是曹雪芹的《红楼梦》的诞生。
《红楼梦》打破了传统的思想和写法,将中国古代的长篇小说的创作推向了艺术的
峰巅。一时间,这部小说风靡文人之间,以致流行着这样的谚语,:“开谈不讲红
楼梦,虽读诗书也枉然。”《红楼梦》的出现,也进一步促进了长篇小说与戏曲之
间建立已久的那种戏曲对长篇小说的依存关系,戏曲家纷纷从这部小说中择取题材,
佳作竟相问世,主要有仲振奎的《红楼梦传奇》、万荣恩《醒星缘》传奇(又名
《潇湘怨传奇》《红楼梦传奇》)、吴兰徽的《绛蘅秋》传奇、朱凤森的《十二钗
传奇》、吴缟《红楼梦散曲》、石韫玉的《红楼梦》传奇,陈仲麟的《红楼梦传奇》、
周宜的《红楼佳话》和许鸿碧的《三钗梦》北曲。

          从影响戏曲家的思想和情感开始
  
《红楼梦》小说对戏曲的影响,首先是从影响戏曲家的思想和感情开始的,譬如:
仲振奎在他的《红楼梦传奇。自序》中就写道:
 
壬子(乾隆五十七年,公元1792年)秋未,卧疾都门,得《红楼梦》,于枕上读之。
哀宝玉之痴心,伤黛玉晴雯之薄命,恶宝钗、袭人之阴险,而喜其书之缠绵悱恻,
有手挥目送之妙也。同社刘君请为歌辞,乃成《葬花》一折……丙辰(嘉庆元年,
1796年)宾扬州司马李春舟先生幕中,更得《后红楼梦》而读之,大可为黛玉晴雯
吐气,因有合两书度曲之意……

  万荣恩在他的《红楼梦传奇。自序》中也说过类似的话:
  
   前忽于岁晚残冬,购得《红楼梦》一部,披卷览之,喜其起止顿挫,节奏天
成,击节再三,流连太息者久焉。因不揣愚陋,谱作传奇。?
 
   并作诗云:

    风流佳话竟如何?读罢新词惹恨多。脉脉寸心沉俗欲海,茫茫千古恋情河。
梦惟极处魂应断,泪到干时病易魔。多少情思多少怨,教侬安忍释吟哦。
   十年灯火诉情场,回首云天事渺茫。守已自怜甘扼腕,遣愁无计欲回肠,敢
将红粉闲中谱,聊把怀思梦里藏,遮莫新词吟咏后,任教风月话潇湘。
    
另一位作曲家许鸿碧在他所作的《三钗梦北曲。小序》中也表述过相类的意思,他
写道:
 
   《红楼梦》小说,脍炙人口……余谓读《红楼梦》以为悲且恨者,莫如晴雯
之逐,黛玉之死,宝钗之寡,乃别出机轴,以三人为经,以宝玉为纬,仿《元人百
种》全,为北调四折。 

和他同时的吴镐在所作《红楼梦散套。自题》中也说:

   我亦初醒罗浮,醉辛把卷,未悟空和色,捡取埋香芳冢,恨谱出断肠花拍。

 
  从这几位戏曲家的自我表述中可以看到他们之所以将《红楼梦》编为传奇搬上
戏曲舞台,最根本的是因为这部小说深深地打动了他们的思想和感情,使之产生了
强烈的创作冲动。

  《红楼梦》对戏曲的内容题材等方面影响是直接的,具体的。清代的袁镛在为
仲振奎的《红楼梦传奇》作的《题词》中说:“多情薄命可如何?只好替天补过,
半枕《红楼》残梦,一编红豆新歌。”“红豆”即指仲振奎,他号“红豆山樵”。
这段题词是说仲振奎根据《红楼梦》编成了《红楼梦传奇》这部戏曲作品。另一位
清代文人在为万荣恩的《醒石缘》传奇作序时也说:“吾友万子玉(万荣恩的字)
卿,少年倜傥,博学多文,以读书余力,借《红楼梦》说部,谱为《醒石缘》传奇。”


             谈谈代表作

《红楼梦》影响戏曲的这种情形实际情况,我们还是通过一些代表的作品来谈一谈。

仲振奎的《红楼梦传奇》是出现较早、影响也较大的一部传奇,共三十七出,前二
十七出是根据《红楼梦》中关于宝玉与黛玉之间的爱情故事,宝玉与晴雯之间的情
谊写的,一些主要场次如:《前梦》、《合锁》、《私计》、《禅戏》、《扇笑》、
《补裘》、《试情》、《诔花》、《失玉》等,都是依赖小说的描写内容。这里不
妨以《扇笑》一出为例,同小说作个比较。小说的描写,见诸第三十一回,“撕扇
子作千金一笑,因麒麟伏白首双星。”晴雯给宝玉穿衣服,失手将扇子掉在地上摔
坏了,宝玉责备了几句,晴雯不快,袭人上前插嘴,又遭晴雯抢白。事后,小说写
道:

晚间回来,已带了几分酒,踉跄来至自己院内,只见院中早把乘凉枕榻设下, 榻
上有个人睡着。宝玉只当是袭人,一面在榻沿上坐下,一面推他,问道:“疼的好
些了?”只见那人翻身起来说:“何苦来,又招我!”宝玉一看,原来不是袭人,
却是晴雯。宝玉将他一拉,拉在身旁坐下,笑道:“你的性子越发惯娇了。早起就
是跌了扇子,我不过说了那两句, 你就说上那些话。说我也罢了,袭人好意来劝,
你又括上他,你自己想想,该不该?”晴雯道:“怪热的,拉拉扯扯作什么!叫人
来看见象什么!我这身子也不配坐在这里。”宝玉笑道:“你既知道不配,为什么
睡着呢?”晴雯没的话,嗤的又笑了,说:“你不来便使得,你来了就不配了。起
来,让我洗澡去。袭人麝月都洗了澡,我叫了他们来。”宝玉笑道:“我才又吃了
好些酒,还得洗一洗。你既没有洗,拿了水来咱们两个洗。”晴雯摇手笑道:“罢,
罢,我不敢惹爷。还记得碧痕打发你洗澡,足有两三个时辰,也不知道作什么呢。
我们也不好进去的。后来洗完了,进去瞧瞧,地下的水淹着床腿,连席子上都汪着
水, 也不知是怎么洗了,笑了几天。我也没那工夫收拾,也不用同我洗去。今儿也
凉快, 那会子洗了,可以不用再洗。我倒舀一盆水来,你洗洗脸通通头。才刚鸳鸯
送了好些果子来, 都湃在那水晶缸里呢,叫他们打发你吃。”宝玉笑道:“既这么
着,你也不许洗去,只洗洗手来拿果子来吃罢。”晴雯笑道:“我慌张的很,连扇
子还跌折了,那里还配打发吃果子。倘或再打破了盘子,还更了不得呢。”宝玉笑
道:“你爱打就打,这些东西原不过是借人所用,你爱这样,我爱那样,各自性情
不同。比如那扇子原是扇的, 你要撕着玩也可以使得,只是不可生气时拿他出气。
就如杯盘,原是盛东西的,你喜听那一声响,就故意的碎了也可以使得,只是别在
生气时拿他出气。这就是爱物了。” 晴雯听了,笑道:“既这么说,你就拿了扇子
来我撕。我最喜欢撕的。”宝玉听了,便笑着递与他。 晴雯果然接过来,嗤的一声,
撕了两半,接着嗤嗤又听几声。宝玉在旁笑着说:“响的好,再撕响些!”正说着,
只见麝月走过来,笑道:“少作些孽罢。”宝玉赶上来,一把将他手里的扇子也夺
了递与晴雯。晴雯接了,也撕了几半子,二人都大笑。麝月道:“这是怎么说,拿
我的东西开心儿?”宝玉笑道:“打开扇子匣子你拣去,什么好东西!”麝月道:
“既这么说,就把匣子搬了出来,让他尽力的撕,岂不好?”宝玉笑道:“你就搬
去。”麝月道:“我可不造这孽。他也没折了手,叫他自己搬去。”晴雯笑着,倚
在床上说道:“我也乏了,明儿再撕罢。”宝玉笑道:“古人云,‘千金难买一笑’,
几把扇子能值几何!”一面说着,一面叫袭人。

再看《红楼梦传奇》中《扇笑》一出的描写,这是剧的第十出,晴雯出场,由贴角
扮演。从她的口中交待了先前跌坏扇子后她与宝玉、袭人间发生了口角,然后作
“睡介”。接下是宝玉登场,由生角扮演,宝玉看见晴雯睡在凉榻上,便走上前,
剧写道:

(抚贴介,贴起推生介,生笑接贴坐介)你的性子太惯娇,便是跌了扇子,我也不
过说了几句,你就说了那些,说我也罢了,那袭人好意劝你,又拉上他则甚?

(贴)二爷,人来看见很不雅相,我也不配坐在这里。

(生笑介)既不配坐,为什么醒睡呢?

(贴笑介)

(生)我心头甚热,怎么好?

(贴)你心头热么?老太太那时送了些果子来,冰在水晶缸里呢,你放我去罢,好
叫他们拿果子你吃。

(生)你便拿来不得?

(贴冷笑介)我是蠢才,连扇子也跌了,敢则连盘子都打了呢。

(生笑介)你还记得这些话么?

(贴)怎么不记着,一辈子还记着呢!

(前腔) 那些个温存宁耐,恁将人轻贱,问可应该?敢千金买得扇儿来,迎头招
了东风怪,玻璃瓶盎,常时摔开,茱萸新锦,常时剪开,怎今朝气比天还大。

(生笑介)我这几日肉颤心惊,十分烦闷,才是这样,你切莫恼我。若说那些物件,
不过是借人使用,你爱这样,我爱那样,各自性情不同,比如你爱打盘子,就打了
也使得,只不要生气。

(贴)这么说,拿扇子来我撕,我最爱的撕扇子。

(生送扇,贴撕扇介)

(前腔)听嗤的一声撕坏,(笑看贴介)早春风上颊,笑逐颜开。(贴连撕介,生
笑介)撕得好,湘兰抛玉堕瑶阶,裂缯褒似偏心爱,徉痴徉钝,堆栈将俏来,非挑
非泛,流将喜来,好风姿态乍可憨态。

(小旦持扇上,指贴笑介)你少作些孽罢。

(生夺小旦扇与贴撕介,小旦)好吓!怎么拿我的东西开心呢!

(生)打开扇匣,拣几把去就是了。

(小旦)即这样,搬出来,尽他撕岂不好?

(生)你就搬去。

(小旦)我不造孽,他会撕,他就会搬。

(下,贴倚生怀笑介)我也乏了,明日再撕罢。

(生大喜介)古人千金买笑,这扇儿能值几何?

两者相比,《扇笑》一出,无论是在场面上和情节的安排上,还是在人物的对话叙
述上,都直接脱胎于《红楼梦》小说的描写,情形一目了然,无需赘述。

万荣恩的《醒石缘》传奇,三十六出。以宝黛爱还必须故事为叙述的主线,情节的
主要部分都出自《红楼梦》小说的描写。第十出《埋香》中写道:

[离亭宴带歇拍煞]侬则见花谢花飞飞满阶,助人春愁春光无赖。霎时间柳丝榆夹费
安排,锦前程镜花水月,巧因缘海市蜃台。枉堕落情渊孽海,论钟情岂在形骸?纵
无缘情根自栽。从今后任风刀霜剑混无奈,荷 锄归冷雨难捱。召青灯离情宁耐?掩
风流净土长埋,花呀花呀,想奴家今日呵,叹红颜春不再来,剩一种新诗自爱。问
知音哀也不哀?只落得倩雪儿歌出沿门卖。

曲词的内容感伤情调与小说黛玉葬花一回中的《葬花词》是一致的,全剧对宝黛的
爱情悲剧的惋叹和同怀,不能说不是小说的影响所致。

陈仲麟的《红楼梦传奇》,是这类作品中最长的一部,分为八卷,共八十出,第一
出《仙引》接下来第二出即从林如海命林黛玉去金陵贾府写起,一直叙演到宝玉出
家,平儿将巧姐托付于刘姥姥。除最后《冥戒》、《幻圆》两出,基本上是根据
《红楼梦》小说编写的。对宝黛爱情的表现受到小说的思想倾向的决定性影响,如
第七十四出《哭湘》中[懒画眉]诸曲:

望湘娥,风雨奈何天。只看他草没苔阶隐翠钿,原来无情修竹影娟娟。懒鹦哥,不
逐秋莺啭,可知是人与花魂一晌眠。 非葳蕤玉锁把门拴,只因何白日闲将绣户闩,
愁看画楼带冷秋千,这红墙隔住蓬山远,争禁得万唤千呼不答言。

整出戏写得凄凄惨惨,催人泪下,完全得之于《红楼梦》小说的悲剧精神。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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