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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立国与大学重建.3

作者miyang 标签历史 毛泽东 阅读次数:58

   大学是社会的最高象牙塔,大学校长是最高的精神权威。大家怀着虔诚的心去接受她所辐射的智慧。而在中国呢,至少近二十年的发展,主要的不是大学的智慧,而是深圳的智慧引导的。深圳的智慧从哪里来,从香港来,香港的智慧从哪里来,从英国来。大学在这个过程中是微不足道的,它只是培养人才。
   人才,这也是中国特有的一个概念。人才是什么呢?才,就是材料的材,木材的材,繁体字里是一个字。我们中国大学培养的人才都是工具,都是螺丝钉,都是为某个东西服务的。大学培养的是人“材”,而不是“人”本身,不是有独立内心世界的人。人才是干什么的?是被领导用的,被老板用的,是做打工仔的。中国大学是为深圳,为那个小渔村培养打工仔的。所以中国没有真正的大学,这才出现了前面讲的不可思议的事,武大很牛,它说自己是小深圳。
   我们刚刚说的是西欧,美国也是这样。美国之所以为美国,大家都知道,美国比拉丁美洲要富裕得多,不是一个级别,今天仍是如日中天。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以来,就有所谓拉丁美洲现象,拉美被卡在一个无望的摆脱不了的陷阱里,我今天不谈这个问题。为什么美国和拉美会有如此区别呢?因为拉丁美洲的开拓者就像我们深圳、海南的开拓者一样,只是去捞一把钱的人。其实当时中南美洲的条件比北美要好得多,北美连高级的印第安文明都没有,而中美和南美有辉煌的印加文明,阿兹特克文明,有玛雅文明,最早去那里的伊比利亚人拣了大便宜,印加帝国的黄金啊白银啊,堆积如山。欧洲人本来很穷,但他们终于获得了银子金子,干什么呢,很多都运到中国来,因为那时中国最富有。大家知道,我们用了很多年大洋、光洋,为什么叫大洋啊?洋人送过来的。洋人送银子来干什么啊,来搬运我们的财富。此后300年,中国银价直线下跌,银子多的不能再多了,但是财富被搬运到西方去了。西方就凭着这个完成了资本的原始积累,就这样富起来的。说回来,北美开发也晚得多,大约在1620年前后,晚了一百多年。到底是什么导致了北美的强大呢?是早期北美移民们文化上的优越性,他们是一批清教徒,即加尔文教徒。今天人们都知道北美最早移民是五月花号船上搭乘的103名清教徒,其实五月花到达北美时,那里已经有一千多移民了,可是所有美国历史都从五月花开始写起的。为什么历史学家这样偏爱这103人呢?那是因为五月花的人们的信仰,代表了美国精神的源头,形成了韦伯所谓资本主义的新教伦理,关于这个我也不多讲。还有一件事情与此相关,这些新教徒上岸后只有16年,还没有完全站稳脚跟,就建立了北美最早的大学,北美的剑桥,第二年以最大捐赠者名字命名为哈佛。
   由此看来,北美移民一开始就很特殊,第一,他们是清教,第二,他们建立了大学。这,才是美国今天这么强大的真正奥妙。清华大学著名学者秦晖也研究拉丁美洲和北美的区别,他认为美国之所以比南美优越,是因为有一个好的制度。还有更多人说,因为他们碰上一个高风亮节的华盛顿,放弃做国王的权力。我并不反对这种说法,但是我要强调,美国的制度还八字没一撇的时候,清教徒们一上岸就与伊比利亚人不同,他们只过了16年就建立了大学,160年后才建立了美国和美国宪法。你说文化重要还是制度重要,先有大学还是先有宪法?宪法又是怎么来的?大家可以思考。
   今天以色列很强大,强大到什么程度?它只有我们武汉市城区这么多人口,500万,可这个小小的国家什么都有。它从来不说自己有原子弹,但也从来不说自己没有原子弹,而全世界都知道它有原子弹。它建国只比新中国早一年,建国后第二天就开始打仗,它处在百倍的敌对人口包围之下,但今天几乎已经没有平级的对手了,没有一个国家敢主动向它挑战。以色列的高科技应有尽有,我们这样一个大国这二十多年来主要靠买人家的高科技,后来美国不卖我们了,欧洲也不卖了,最后我们打破毛泽东时代的禁忌,跟以色列建交,以便买它的高技术。我们买了它的预警机,后来美国干预还没买成。以色列凭什么这么牛啊?因为它是有大学的啊,它的大学比什么都重要,在它还根本无法建国的时候,伟大的犹太智者就建立了希伯来大学,建校校长魏茨曼就是后来以色列开国总统。希伯来大学比他们的国家还早25年。
   以色列的教育经费占GDP的8%,我们中国是世界上教育经费最低的国家之一,倒数第几名。邓小平时代是重视教育的,但中国的教育经费却只占GDP的2.58%。那些两会代表都说出这样的狠话,还登上了报纸:谁要再不重视教育,谁将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教育经费这才慢慢地回升,到今天已经接近世界平均水平4%了。不过,大家都知道,这些年我们的教育与科研经费是多了,大学校园里的小车呈指数级上升,校长们请客豪华的程度让你目瞪口呆,——我没在华师吃过哈,我在别的地方吃过,房子的豪华程度也是无法想象,钱都做这些去了。以色列的教育与科学,投入经费的成果效率是美国的两倍。以色列人是真读书的,他们的文化教育科技是最重要的,所以它没有不强之理。
   美国先有大学,以色列先有大学,咱们再看看日本。日本跟我们中国可有一比。你想想,这么一个小小岛国,自古笼罩在中国文化的阴影里面,可是今天它就是比中国强大。为什么它会有今天?1868年明治维新开始时,日本的水平远远不能跟中国比,可是他们有一个关键人物叫福泽谕吉,今天日本钞票最大面额是一万日元,上面的那个头像既不是天皇,也不是任何政治军事人物,而只是一位只写了几本书,办了一份报纸(今天讲座的主办者也办了中国大学校园一份难得的学生杂志啊,这就很了不起),办了日本第一所大学的福泽谕吉,这样一个人成了现代日本民族的灵魂人物。日本人是认福泽谕吉的,他代表着一种理念。他说,一个民族要崛起,要改变三个方面,第一是人心的改变,第二是政治制度的改变,第三是器物与经济的改变。这三个方面的顺序,应该先是心灵,再是政治,最后才是经济。把这个顺序颠倒过来,表面上看是捷径,但最后是走不通的。近代日本基本上按福泽指引的路走的,它成功了。
  
   我能够做大学校长的时候,中国大学就已经是世界一流了。大学校长怎么做,其实并不需要我们在这里讨论,蔡元培早就给大学模式以基本的定位,我这里也可以说很多办大学的具体办法,譬如,我们今天这样的讲座就是大学最重要的东西,而不都是我们每天都不得不去的课堂里。大学是有自由心灵的人,追求内心的理想的人的乐园。
   好几年前,曾经写过《新大学人》的王东华先生对我说,他永不再谈大学问题,因为大学不是你我小人物谈的,谈了也白谈。的确,在中国,大学是一个权贵话题,它属于上流人士的专利,没有一定身份的人谈起来也没有自信,更不会有人理睬,而上流人物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也会让成群记者们跟风。为什么呢,是我们特别崇尚文化,敬畏大学吗?不是,是由于绝大多数人的思想贫乏而产生的权威迷信,这也造成了那些权威本身的矫情、虚假与做作。这种格局更加剧了大学的腐败,小人物不敢怀疑,青年人不敢批判,而大人物无耻作秀,穿着皇帝的新衣招摇撞骗。
   每年暑期,中国众多著名大学校长们都要和国外著名大学校长

  
 同一时期的中国,却走了一条福泽谕吉预言走不通的路。最早打开过门就是搞洋务运动,搞经济建设,把西方的坚船利炮买过来,再开始自己造,然后才发现还要政治体制变革。戊戌变法一百多天,一场闹剧结束了,甚至倒退。社会矛盾尖锐冲突,只好搞革命。辛亥革命以后,制度的除旧布新看起来已经没问题了,可是整个社会却陷入水深火热、军阀混战之中,打倒一个皇帝,出现无数个土皇帝。人们在绝望的时,才有梁启超发现日本人早就说出这条路走不通,这才倡议新民运动,这可以说成为中国的20世纪新的开始。文化立国,教育立国,我们知道,新文化运动是20世纪中国或者说现代中国的真正开端。这个开端最具标志性的事件,就是蔡元培手下的北京大学变成了一所真正的大学。
   蔡元培从德国回来,以柏林大学模式来治理北京大学,只几年时间就把它变成一所真正的大学,变成整个民族精神的摇篮,从而开创了中国的20世纪。对此,我们无论怎么高的赞美都不为过。蔡元培可以说是20世纪中国真正伟大的一个人,甚至远远超过孙中山。孙中山如果不是后来的原因,是没有这个地位的。蔡元培才是一个新时代的旗帜,虽然那个北大的崛起已经有点晚了,而且北大也没有办法按照蔡元培的理念发展十年、二十年、半个世纪、一百年,只有几年时间,因为中国已经没有时间了,整个国家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所以新文化运动马上就变成了政治运动。
   连战在北大说,北大是自由主义的摇篮,他讲演太精彩了,几乎没有人怀疑他说的不对,但是你要稍微考虑一下,就知道他这个话至少非常片面。北大不仅仅是自由主义的摇篮,它还是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的摇篮,北大是兼容并包,什么都有嘛。真正的大学能给社会提供多种选择的智慧。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这个话大家都听说过,可没有北大就没有共产党,早期共产党的所有领袖几乎都是从北大出来的,连毛泽东都沾了点北大的边,在北大图书馆做管理员。
   北大的新文化运动变成了政治运动之后,于是出现了一种妥协,这就是黄埔军校。我们知道,孙中山一生本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屡战还屡败,一事无成。当年列宁建立的苏维埃政权要抗衡日本的威胁,需要在中国培养一种力量,中共作为共产国际的支部还很弱小,他到处找一个有实力的合作者,先找了吴佩孚不行,最后找到了这个南方革命家。他点拨了一下孙中山,孙中山也开了窍,他以列宁主义模式,以他三民主义的意识形态,来改组国民党,建立了黄埔军校。黄埔军校跟军阀不一样,军阀是为了地盘,为了直接利益打仗,而黄埔军校是为了一种民族主义信念而打仗。黄埔军校的学生军后来收拾了天下,因为这些年轻人是有信念的。就像我们知道苏军退出之后的阿富汗,谁也收拾不了军阀混战乱局,最后却由一帮学生军收拾了,塔利班就是学生军的意思。他们在黄埔虽然只过了半年时间,也就相当于你们大一上半学期,但是这就够了,为什么呢?从此大家就被一种意识形态的理想所支配,就有了一个比升官发财,吃喝玩乐更高的理念,凝聚一个集体,形成一个组织,建立一种制度。蒋介石一生的权威,都来自于他是黄埔军校的校长。
   所以,在中国没有大学的时候,出现了一个准大学,介于大学与军阀之间,这就是黄埔军校。
   共产党后来也是这样。毛泽东一生功业的全部奥妙就在延安,而延安实际上就是一所军政大学校,也就是一所准大学。毛泽东对中国社会,对现代文明的深刻把握,是我们今天大多数学者们望尘莫及的。大家都知道一个很坏很坏,阴险毒辣的人叫康生。有个说法,不是我的,我是网上看到的,作者没有名字,在延安最关键的人物,除了毛泽东之外,还有康生,他把共产党的意识形态深深地嵌入每一个人的内心深处,非常牢固,所以延安八年出来的共产党真正是特殊材料做成的,是国民党不能比的。400万美械装备的政府军,被那93万小米加步枪的游击队给收拾掉了。
   我们知道,西方人内心深处有一个绝对的精神,像太阳一样超越于现实生活之上,每一个人都认同它。所以人与人之间,即使是没有任何关系的陌生人之间,人们遵循一个普遍的Logos,或者一个规律,一个法制,一种理性,由某种纯粹的智慧光辉照耀着。这在中国是没有的,中国人只有衣食父母,只有恩惠,只有恩情,只有黑社会的老大哥罩着。毛泽东把共产主义理想变成了照耀每个人内心深处的这么一种信仰,在这个意义上,共产党倒更近似西方现代文明,所以共产党很快就取得了政权,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迸发出巨大的力量。在这一点上,唯一能跟蔡元培相比拟的,把握中国最有力量人,第二个就是毛泽东了。毛泽东在延安那八年,深深地改变了中国。这里,我们不讨论价值选择上的对错。
   还有一件事情要大讲特讲的,八年抗战中在大后方组建的战时大学,以西南联大为代表,也包括当时的武汉大学、中央大学、交通大学、浙江大学,这五大名牌大学共同培育了抗战中一代民族精英。这是一些真正的大学,即使处在穷山恶水间,在漏雨的平房里,在破庙里,在茶馆里,却无庸置疑地构成世界上最一流的大学。
   今天很多人在喊,中国要建立世界一流的大学,喊这种口号的人脑袋大都有些毛病,他们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大学,更不知道什么叫世界一流的大学。没有独立的民族文化理念,只是照搬别人既定的知识,根本就算不上真正的大学。
   大家想一想,今天现代文明已经面临诸多严重的环境问题、资源问题,而且在基督教和伊斯兰教之间的冲突,分不出胜负,又难以调和,中国人在这个世界上就不能拿出自己的智慧来吗?中国这样大一个民族,有众多高智商的精英,假如有一所真正的大学,有一种真正的大学理念,它能不产生世界上最伟大的智慧吗?能不是世界一流大学吗?
   在破庙里,在最简陋房子里的西南联大就是世界一流的大学,所以它太伟大。在这方面,应该说蒋介石有功不可没的地方。国民政府无论多么腐败,但在抗战八年间,它居然把仅次于军费的第二大财政开支放在教育上面,比政府的行政费用都高。这是什么概念呢?国家都要完蛋了,大学还能办吗?当时有很多人说,大学就不要办了,年轻人还呆在学校干什么?赶紧打仗去,救国家去。如果说要办大学的话,那也是化学系教造火药,物理系造枪炮,力学系造桥梁,外语系就培养翻译官,哲学系就培养政治教官吧。可是呢,当时蒋介石居然听从了少数人的意见,大学该怎么办还怎么办,按常态来办。而这种大学在整个抗战时期,不仅没有萎缩,而且人数成倍增加,大批年轻人跑到大后方去上大学,巩固了中华民族的文化根基。尽管蒋没有得到好处,大都被共产党收过来了,但他们造成了新中国之后的辉煌。
   我可以下一个结论,中国20世纪所有的骄傲,都归结到这个民族能够在最绝望的时候,尚有很少的一些有识之士,他们居然能够办起几所大学或准大学,支撑起整个民族的文化。中国20世纪最大的骄傲都归结于北大,黄埔,延安,以及西南联大为代表的战时大学。而中国20世纪所有的不幸,所有的悲哀,所有的愚蠢,就在于在平常时期几乎完全没有真正的大学,没有完整人格的修养所,只有人才培训机构,只有训练工具,打造听话的螺丝钉的地方。
  
   所以20世纪中国只有少数时候有智慧,绝大多数时候是由一种僵化的智慧支配,当大家都知道这种僵化的智慧没有用了时,也只是以经验主义取而代之,要么干脆去与国际接轨。什么叫与国际接轨,就是认洋人的智慧才是智慧,一切照洋人的方式办事就行了。我们的现代化是一种依附型的现代化,武汉的发展动力来自深圳,深圳的动力来自香港,香港则由英国,由美国,甚至由日本带动。我们今天整个国家的现代化就靠洋人带动。这种带动是注定没有前途的,中国经济学家正在沾沾自喜、津津乐道的的发展方式实际上是一种灾难,这早已经由拉丁美洲证明了是一种灾难,中国正一步一步地走向拉丁美洲化。中国大学彻底变成打工仔的岗前培训机构,中国人彻底变得没有脑袋。
   最近几年人们才发现,中国社会已经完全失去了自主开发与创新能力。要自主创新,怎么搞啊?建几个院士楼,引几个洋教授,海归教授来,很多的车,大把的钱,什么工程,什么学者,什么博导群,能够创新吗?不!不可能!
   中国今天整个科学技术体系已经处于崩溃的状态,我不想说崩溃的边缘,实际已经崩溃了。我在自己的书里就引用我们学校一位老先生的话:改革开放20多年来,中国科学家在任何一个领域没有作出任何一个新概念、任何一个新理论、任何一个新方法,没有一项是以中国人名字命名的创新,甚至还远不如林彪四人帮横行的文化大革命时期。我们知道文革结束的时候,全中国人民都学习陈景润,人们相信没有林彪、四人帮后的中国大地,无数个陈景润将会如雨后春笋般成长!结果呢,陈景润死掉后,中国大地上一个陈景润级别的数学家都没产生。要知道,陈景润在当时中国并不是一流的数学家,还有比他高的数学家还多呢!中国今天的数学是完全不入流的,物理学也是完全不入流的。中国生物学曾经有世界超一流的水平,袁隆平就是超一流的科学家,人工牛胰岛素合成也是一般的诺贝尔奖不能比的。可是今天中国不要说超一流的成就,就是一流,亚一流,准一流都没有,完全绝迹了。二十年前,中国科学家每年总有几项被世界承认的科学成就来,国家科学技术的一等奖没有空缺过。十多年前,中国经常一年拿不出任何可以获得一等奖的成就,而且随后连年空缺,到现在已经难得哪一年不空缺了,整个中国科学已经彻底枯死了。(按:不久一个消息打我的嘴巴,两位华人数学家完成了世界难题的证明。不过,他们的老师丘成桐先生,大概是不反对我的上述论点的。)
   为什么会这样惨呀?不是没有钱,而是大学死了,大学理念死了。正在主导中国战略的经济学家愚蠢之至,因为他们根本不懂什么是现代文明,根本不知道现代文明的奥妙在哪里。现代文明是先有一种理念,一种法理精神,一种科学精神,扎根在每一个人内心深处,尤其体现在知识精英们的追求中,而这些知识精英的堡垒就是大学。
   今天中国大学已经成了一个牟利机构,学生为未来利益谋求学位,学校则以售卖学位赚钱,这样GDP也增长了。刘道玉先生的那个新书发布会上就有一位大人物,据说就是高校产业化的始作俑者。中国为什么被这么一帮蠢货支配?因为欲望,我们是被心中的欲火烧成这个样子。因为我们穷怕了,总想增长GDP,总想捞钱,总想买车,买房子,从50平米到80平米,到100平米,到120平米……。现在你到华中科大去,已经买不到140平米以下的房子了,要买就160、180、260平米!你想,一个大学教授在二十年里就这样把房子从80平米折腾到100、120、150、180、260平米,一套不够,再折腾第二套,第三套。他还能追求一种纯粹的智慧吗?你说,这种背景下的中国大学,谁能不变态吗?
   一个真正的大学教授,他人生最大的关怀,最大的快乐,是追求智慧。欧几里德大家都知道,所有学过初中平面几何的人,都会惊叹于欧氏几何的完美,居然能够以五条自明的公理,从点、线、面几个条概念出发,把平面几何的所有的规律用逻辑全部推演出来,相互之间没有任何矛盾,没有任何空隙,没有任何皱折,一切那么光亮透明。一个初中生对西方数学以至于整个科学的最早敬畏可能就始于这里,当他能够推演出一条一条定理的时候,他会感觉到他自己的大脑溶入了人类最伟大的智慧之中,所获得的快乐是无法用以言语形容的。欧洲科学家们的心灵关怀里大多源于这种早期体验。而这种智慧在两千多年前,由欧几里德建立的。欧几里德的学校里众多弟子跟他一样,对这一套走火入魔。
   但有一个学生,或许是受了我们中国人这种思维的影响,他给老师提了一个问题:老师啊,你这东西是挺好玩,可它有什么用啊?这一下把欧几里德给问住了!这个东西有什么用啊?没用啊!没用你们这样神魂颠倒干吗?不知是老师觉得惭愧,还是不想跟这种人纠缠,他叫仆人拿两个铜板交给学生:对不起,我这东西没有用,你还是到别的地方去找有用的东西吧。欧几里德几何是没有用的,希腊哲学家像泰勒斯那样,赫拉克利特,毕达歌拉斯,德谟克利特,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士多德,以及阿基米德那样,都追求着一种没有用的智慧,为求知而求知。这种智慧是嵌入了人们内心深处,建构成为一个独立的世界,而正是从这个内心世界里走出的人们,最终才能改变外部世界。
   我们中国一切都要有用的,大学也要有用的,所有的专业都要有用的,连人都要有用。可是,真正的大学是没有用的,因为大学是培养人的,人不是为他人所用工具,人本身就是目的。用俗气一点的话说,人是老板,人不是人材,不是打工仔。我说的老板,是自己知道该怎么做,而且能够指导别人怎么做的人。中国没有老板,有老板也是跟着别人跑的,最终来说仍然是人家的打工仔。所以中国今天没有在世界舞台上呼风唤雨的人物,没有领先的潮流的领域、品牌、标准,只有一切国际接轨。我们用尽了资源,造成了不可挽回的环境破坏,更大的破坏是人心灵的瓦解,内心世界自信心和创造力的完全丧失,只有依附于外部智慧,去换取满足欲望膨胀所需要的消费资料,换取GDP数字的增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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