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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丽隽诗歌虚拟研讨会

作者钱江源0 标签摩托车 阅读次数:111
叶丽隽诗歌虚拟研讨会
李少君 发表于:2006.09.30 11:40
 

叶丽隽诗歌虚拟研讨会
  
 本人应《星星》诗刊邀请,自2006年第一期起主持“诗歌虚拟研讨会”栏目,在这个栏目里,已经推出“杨键诗歌虚拟研讨会”、“桑克诗歌虚拟研讨会”、“黄灿然诗歌虚拟研讨会”、“雷平阳诗歌虚拟研讨会”、“陈先发诗歌虚拟研讨会”、“古马诗歌虚拟研讨会”,得力于天涯社区与诗生活网站网友的支持,反响强烈,经过整理后的具体内容已在《星星》诗刊陆续刊出。这一次推出的则是现居浙江丽水的青年女诗人叶丽隽的诗歌虚拟研讨会。现将她的诗作附在后面。欢迎诗友们继续支持,踊跃讨论。另还将选择一个适当的固定的时间,邀请叶丽隽与网友们直接对话、讨论。有什么需要与叶丽隽讨论的问题,也可以先提出来。





《在黑夜里经过万家灯火》

  
车灯亮着,前面坡地上,黑夜留出了
一小块的空白……在森林公园,一切
都静下来了,夜鸟、树桠间的风、
以及山脚下
一个城池的灯火——
我曾置身其间啊,多少个夜晚,多少年
没有呼应地微弱与单薄
  
都静下来了,而我无端啜泣
站在寂静的白云山顶
回望阑珊处,这些辉煌或卑微的闪烁
仿佛灵魂,今晚
我一一经过,一一经过



  《我记得这茫茫芦苇》

我记得这茫茫芦苇,这一望无垠的
辽阔水面。一月的风吹着
我记得突然跃起的鹤群
在蔚蓝的天空和波涛之间
一小点,一小点的白色,慢慢地
舒展,靠近我
日渐黯哑的内心
多么安静——

我记得你的眼。一月的风不停地吹
你说我的脸红了,野茫茫的芦苇
起伏不定……在尚湖


《风……》


风张开了它随心所欲的翅膀
轻轻地,一直地,咻咻地,开启
你双唇抿紧的缄默

“一个空洞,存在却难以企及”
风的舌尖颤抖——起伏不定的胸口,和呼吸
你战栗、缩紧,你说你从未见过
像我这么坏的人……可你不知道

这空洞有多么绝望,多么美


《有幸》


我有幸生长在长江以南
站在沉沉山冈上
看见了树木、村庄、雨水和荒凉

庄稼年年生长,我看见贫穷
越来越深地嵌进
亲人们身体的褶皱里,色泽沉重,但他们
从不弯下腰躯。并容忍我年过三十了
还要辞工、远离
且对我不离不弃……我有幸

甚至上苍还赋予我一个花朵般的女儿
花朵般的心灵,让我时不时地柔软
心生感激——我已经
没什么好怨恨的了

我有幸啊,认识了你,完满了
这一生的悲剧


《眺望》


许多事情从身边经过
许多鸟
消失于群山环绕的天空。我还能漫游
多久?从一座山,到另一座山
我渐渐分开
成为时间的片段或小小的停留

在我走过的每个地方
星辰都高高在上,因不可名状
而显得凛冽和漫长……


《初识》

在浙南山区,我拥有过
宁静的槐湖
和槐湖边的黄泥小屋。湖面如锃亮的铜镜
将荡漾着的朝阳,镶嵌到小屋的
窗台上、墙壁上、我伸出的手掌上……
那时我年幼,每天清早起来
穿梭并沉湎于眼前
金灿灿、亮闪闪的光波里,以为
这就是我的世界……



  《后园》

我好久,没有去过后园
那潮湿小径, 背对着我的
秘密生长,仿佛
时光之外
梧桐树,萧萧落下,满地的金黄
我抬头看见,树桠间的黄昏,以及黄昏里
往返盘旋的鸽群,院子上空,或内心
那些深深浅浅的划痕……
我的脚在碎瓦上,下沉,不由自主,跌进
身体的裂缝。我想起
多少个夜里我曾暗自抚摸,那么多
无法掩埋的
黑色蚂蚁,涌出了,后园
蓬松的洞穴






《漫步》

在坦头,往往,天还没有黑透
镇子就显出了空旷

沿着瓯江,一直走,低飞的
麻雀,在夜色里扑楞着虚无

啊,从故乡到异地,总是颠簸和流离
总是四面群山,围拢

时间的寂静……边上江水
缓缓流淌着,那不可挽回的过去

“我最怀念的,不是那
终将消逝的东西……”

也许我,是一颗冲上堤岸的水珠
或是另一些,慢下来的词语


《山上的小屋》


是风,在拍打着杉树皮的屋顶
我总是埋着头。屋子外面,许多草叶
越过了栅栏
在山中奔跑。风声里,我总是
忘记了时间
或者季节。那握住
又松开的掌心,纵横交错的
命运——我记得,我有过五月
和蓝色星空下作出的诺言
我曾经归来……一次又一次
在后院
埋下了种子、错失和爱


《水边》


大雁低低地
擦过我们的头顶。黄昏也低低地
推过来白色的波涛
“变是唯一的不变”。在水边
除却了身上,所有的衣物
我们是闪亮的白银,即将升起的月光,星辰
是水,回到了水



《莲花峰日记》


我把自己,安顿在了
布满丛林的莲花峰上。一段坡路
一扇风雨中的,小小院门

打雷的夜晚我也出去了,一趟趟
我往房间里添置着家电、日用品、书籍、食物
添置着色彩、声音和气味

在后山,我还掘到了不知名的兰草
湿漉漉地回来,喘着气
一一摆放好我的生活……似乎

我不再缺什么了,我还缺什么呢
风正从坡上灌进屋子,站在房中央
忍不住,哭了。九月五日


     《雨》


持续多日,雨停留在莲花峰一带
雨衣在厨房里滴着水,窗外的草
长得有半人高了

但我不记得去过哪,在哗哗的响声里
我是多么地害怕
另一个人,从我身体里,径直走出……



《坐等天明》

关上窗也能听到,屋后的山上
涛声如雨。我似乎睡过
在林子摇晃之前
被窗下的蛐蛐声带远

外面,树木和小兽们
漫过了月光下的栅栏,喧嚣着
蜂拥至我心的边缘……可我
身无长物,不比任何一棵树木,拥有的更多

甚至,一棵草。我只是
抱紧了自己,坐在这黑暗、晃动的中心
屏息聆听,直到

这世界奏响了它的最高音阶
——黎明,一片寂静。我便也选择了
暗哑不语



《隧道》

午后,我走进了附近的玉皇山隧道
来来往往的车子,在边上
呼啸而过,轰鸣着巨响
我也试着“嗷”了一声
有点回音,仿佛是另一我在喊
我又试着大声地
“嗷”了一声
这次,响得更远了,仿佛
不是来自我
就这样,我在漫长的隧道里
一边走,一边喊,一直到出口处
惊动了崖壁上的一群白色山羊
我想对它们也喊一喊
但马上又捂住了嘴。我看到了它们
齐刷刷瞪着我的眼睛
多么像我
独自经历的那些夜晚
那么安静,那么黑


《细雪》

秋天了,我摸索到自己
身体里面,有些冷了。在不知不觉的时候
一场细密的雪,下在了
我的灵魂上面
现在,终于明白
无所信仰并不意味着
我无所畏惧∶
为我亲历或目睹的贫穷、卑微、劳苦
为远方,女儿的一个亲吻
父母亲渐渐弯下的腰躯
我无助地哭着
一个被抛弃的婴孩一样,哭着


《巢穴》


我更愿意独处。在这颗蓝色的星球上
在自我的深处,我仅有的
已经像这秋天的荒野
敞开。三十余年,辗转迁徙
置身其间的,是不尽的山陵、野甸、河流
是橘树、水杉、槭树、榆树、香樟、栗子树……
我愿意它们
就是我今生的朋友和亲人
而我,皱缩于任何一棵枝桠间
每一天,从草窝里探出黑豆般
惊怯的双眼:多么不可思议的世界
山高水长,树木荡漾
太阳升起了
太阳又要落下——时间已经
不多了。“事物只能是它自身”,那么,我也愿意



《停留》


那年我七岁。出了后院,午后的槐湖
是一面巨大的明镜
我在蔚蓝的湖边洗手帕,白色
如同水波里荡漾开去的云朵

突然,手帕下沉了,一伸手,整个人
落进了水中……太深了,我的双脚
够不着水底,也没有爬上岸的力气

没有呼救声。只是紧紧地
抓住了埠头上的青石板——真安静哪
四周无人,一片沉寂。头顶上
天蓝蓝的,白云慢吞吞的
比倒映在湖水里的,更高些、更远些。没有呼救声
在众多的告诫中,我一直害怕
斥责,一直停留在
广大的世界和微小的心灵之间
保持着沉默


《石头一片》

在春天跌跌撞撞,我是那个
失眠的人,黑暗中睁大着眼的
狂想者:一定有什么
我还没有穷尽过……

而尘世浩大,药丸微小,苦涩的滋味
从中心向外弥漫——就这么
一块粗砺的石头呵,因渴望
布满了突兀的棱角:

倘若我不学无术,是否就卸下了
灵魂的栅栏?
倘若我说:“一切将永不再来。”
那么,哪一处
才是我栖息的心脏?


  《钢琴教师》

她已经连着弹奏了两个晚上
今夜,依然有雨

我依然坐着,如同亚麻布画框上
留出的空白
期待着被击中,或被带走

……雨声
她在楼板上来回的踱步声……

直至清晨
体内空洞的回声戛然而止,我忍不住
上楼,敲开门。熟悉的黑眼圈

“我谙熟八十八个黑白琴键……”她向着我
张开细长、苍白的十指,“我弹不出
完整的世界。”



《散步》


先准备好钥匙
再预备一些钱,我总是不确定
每天的散步,我会走到哪里,我将去哪里
然后找出手机插进兜里。那上面
有我远方的亲人和朋友
倘若路上有不测,我想他们中的谁,也许会过来
会将我认领……

好了,现在,我是一个
可以随时回来,随时走远,随时死去的人了
留下一盏台灯在屋子里,亮着
我轻轻地带上了房门






《寅夜书房》


我一直坐到寅时,但并未就此
增添了多少知识
我在读过的书页中,留下众多的折痕,可我
是健忘的。况且时光飞逝
有什么,正在沙沙地消失……

“不会有来生,不会有……”不止一次,我就这样
盯着你的眼睛。而此刻,你又在哪里?
“神是那潮汐涨落的大海,涌动不息。”
我一个人背诵,我一个人

和案头上,那盆多年不开花的君子兰一起
渴望生活,而非等待奇迹





《七月漫游》

七月,回到南方的杉树林
遇见了寒鸦
和草尖上的一滴血。什么东西走过去了
梅雨期,轻描淡写,留不住
一个身体的温度……我在深夜的井边哭泣
听见了山后
大雁的声音。我经过的
都是些短暂的
永恒?我重又抵达这个地点,却已不再是
那个时间……你还好吗
你们还好吗……但愿
群山深处
我的亲人和朋友呵
在我居无定所的形骸里,继续生长
在万物中安然无恙——







《山间笔记》

在莲花峰,我的方寸之地
一个不纯粹的人,写下了这些
不纯粹的诗歌——你是否
会将我原谅?
虽然有时候,学着古人一样
感慨“道法自然”,其实我,毫无形式——
只是母体中,一只蒙昧的
咻咻的小兽,等待着一道闪电的来临
那使我目眩
并在我体内增加着黑暗的犀利

或许,我只是在等着我自己,不断地
不断地后退,替灵魂,留出一个
天空那么大的容器



《山雨欲来》

回到住处,林子里的小鸟闹得正欢
这多声部的和弦
你大概听见了。你精疲力竭
不再年轻
不再从生活中学到什么。而生活
也从未向你显示
属于你的道路。你的家……被风吹散的小湖……
是啊,风——
当你固定住咣当作响的窗子
腹部的刀口开始隐隐疼痛
一些旧物、伤、已然消逝的
时间段落,重又浮现
因日益衰落的回忆而变形。你也变形
噤声在尖啸的窗口,颤栗着
缩回到自己的内心
林涛滚滚而来,群峰之上
天空在呼气、叹息
它在拨弄一个难以想象的乐器


《六一遥寄》


你八岁了,胖乎乎的
偶尔,我叫你:“小猪猪!”你就生气地扑过来
真的像只小猪,在我怀里拱来拱去
直到我重新喊:“哦,宝贝,宝贝。”

你欢呼雀跃的样子真好看,拍着小手
开始了对这个世界由衷的赞美——
美食、玩具、花朵、可爱的小动物……
你还开始了思考,这让我有点措手不及

你坐在我的摩托车后面
唱一些英文歌曲。有时停了,久久地
不再发出任何声音
我会害怕
我会腾出一只手,往后,摸一摸你的小胳膊、大腿
你会再次贴上我的背,轻声喊我:“妈妈……”

其实大部分时间我都在很遥远的地方
做着很遥远的梦
你也做梦了,在电话里很认真地问我:
“人为什么会做梦?”
我回答不出,宝贝。有些事
等你长大了也许就明白了

现在,我很想你。想起你
静静地躺在我身边,睡着睡着,突然哭了
我不断地安抚、拍打,都没有用
你独自留在你的梦中
呜咽着,五官难看地挤在一起
揪着我的心,宝贝



《有赠》
       ——给谢君

如你所说,梦是永无止境的
那么,生活也一样。它是葡萄
艺术则是葡萄酒。那么
艺术也是永无止境的,甚至因酿造
而更加地多义和丰富。可是你才不管这些呢
你时不时地,单纯而执拗地宣布着
新的诗歌道路。你骑着木马
掠过了月亮的尖叫
冲向你所认为的永恒和无限,你勇敢得
让我羡慕,真的。这些日
雨水围困了我,诗歌越写越淡。我怀疑
“那身体里的碎浪”
我是否打开



《这城市的斜阳照在我身上》


漫游者从词语中退败出来
感到了饥饿。也许被咬伤了
一些事物正在黯淡
可我说不出,那流逝的究竟是什么
外面街上,也多是和我一样
为看不见的重物所压的人群
在傍晚时分各自喘气
只有孩子穿梭在香樟和紫薇丛间
发出了没心没肺的笑声
在屋里关了一天后,她奔跑着,跳跃着
希望我再也追不上
当然,我也想走得更远
一直到不可知的地方。我知道命运
每天都从会生活里带走一部分东西
但是从不给予相应的补偿。而此刻
太阳从正从云层背后缓缓出现
落山之前,它再次雍容地俯瞰世界
孩子激动地停在前面叫我:“妈妈快看,彩霞!彩霞!”
是啊,一切都亮闪闪的,散发着橙色的光芒
甚至乌云也镶上了金边
甚至我,这个两手空空的人
也得到了照耀,得到了触摸。有一刹那
斜阳甚至也触摸着我体内坚硬的地方
把我挤成一团的心,轻轻掰动


《慢人》

阜山小镇里,溪水总是潺潺有声
树木葱郁
它们随着蜿蜒曲折的流水
走进了每个人的梦境
我在这里。又是夏天
在树阴底下席地坐着,轻轻喘气
冰镇啤酒渗出了细密的汗滴
“你为什么害怕?”“我不害怕。”
一本书从回忆里掉了出来,不可避免地
有些湿润。溪水已经漫过了石板桥
那里的颜色显得深了
蝉鸣戛然而止
哦,我在这里,也许很快就要诞生


《白云山记》

山涧断流了
袒露着白花花的溪石
可还是有很多人把自己散落在这里
沿着溪涧慢慢往上
可以看到一些人世间的浮云
停留在竹林丛中
或者高低错落的巨石边上
一对年轻的云朵正紧紧地依偎
用赤足搅动着积存的水洼。山风习习
我的脚下有松针,过于绵软
心脏咚咚跳着
我也不知该如何行走
才能在这山中,将自己安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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