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ever had a dream come true

作者：nicoMM 标签：足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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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浴室出来，我顿时觉得整个人舒服多了。
葡萄牙的夏日非常闷热，训练刚一结束又被那个任性蛮横的家伙拖出去“散了散心”，浑身粘乎乎的，难受极了。他似乎很担心明天的比赛，连他这样自信超载的家伙都紧张得几乎说不出话来，而且其中还带着许多许多说不出口的自责与懊悔，我也就不能再说他什么了。他是个很要面子的人，他没有叫女朋友陪而是叫上了从小一起长大的我，把心底深处的脆弱显露无遗。在这种时候，我也只能拍着他那一向单纯的脑袋，说着下次、下次……
可是又有几个下次呢？
我是真的不想原谅他的。
但谁叫他就是那样的性格。
二十年的感情再次从我的理智面前占得了上风，而我也从不喜欢过多地责备别人。
打开落地窗，看着外面一如初来时灿烂的夜景，我的心里很平静。
明天就是最后一场比赛了，小组赛的最后一场，也许也是这整个夏天的最后一场。但是我非常平静，晚风不急不徐，很惬意。

有人敲门，我以为又是那只比要上场的人还要紧张的罗马狼，可打开门后却有一点点的惊讶。
“没有打扰你吧？”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顿了顿，“我只是……想到你这里来透透气。”
尽管同样认识了那么久，他的一言一行还是那样的朴素老实，跟那个横冲直撞的家伙差太多了——这也许也是他们没能成为非常要好的朋友的一个原因。
“哦，我怎么不知道我这个房间的空气特别好？”按照惯例地调侃他一下，我走到外面躺在宽大的椅子里。
他跟了过来，没有坐下，犹豫着站在我的旁边。
然后我们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吉马良斯是一个很安静的小镇，在晚上甚至有时可以听见青蛙叫。真是个让人愉快的和平的地方啊……只是为什么要有比赛呢？
我睁开眼，但没有看他。
“马克，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吧。”
“桑德罗，我很羡慕你，一直都很羡慕你。”他的口气很平淡，但仍有掩不住的无奈，“在赛前的镇定，在赛后的坦然……你总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我盯着头顶漆黑的天空看了很久，“我在比赛中丢掉第一个球的时候难过的想去死，但是时间久了，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
我转过头对他笑笑：“是不是很厚脸皮？”
他俯视我的眼神很复杂，皱着眉。
但是有时候我想，我根本不用也无法再多说什么的。我们太过熟悉，在思想上我与他远比同弗兰更加了解对方。所以每次当罗马王子黑着张脸闯到我家来的时候，我总能找到一百种使他平静下来的方法。可是面对马克，我常常会束手无策。有时候，也会是他来安慰我，他和弗兰一样拙于言表，却总是能够让我安心。
我站起来，靠得他更近一些。
“明天……你不用太担心。”
他好象轻轻叹了口气：“其实，我只是希望能够像你一样，无怨无悔地为重要的东西努力一次。”
我再次哑口无言，心脏有微微收紧的感觉。

下午那家伙也有说过同样的话，甚至流下了眼泪，说着不甘只是因为不能用上自己任何一分的努力。
相比起来，我知道他的不甘更加的深重。他从来没有停止过努力，他从来没有停止过进取，但是他那同他的人一样质朴的人生，与那个耀眼的王子简直是天差地别。
公平吗？……球场上从来就没有公平。
坐着看了整整两场比赛的心情……大概不是现在的我可以体会的了。
空气很潮湿，夜幕沉沉的，我想明天要下雨了。
最终，我还是束手无策。

“你也快休息了吧，这两天你很累了。”他笑笑地走进房间，“这是什么？”
我看见他从脚下捡起一枚硬币。
“啊，大概是从衣服里掉出来的吧。”
他看了看周围：“桑德罗啊，没有加布在你还是这样不懂得照料自己。”
我不置可否地摊了摊手。
“我打赌我的房间可不是这集训地里最乱的。”
他也笑了。我想我们是同时想到了某人某人和某人。
他用手掌掂了掂那枚硬币，然后问：“桑德罗，特拉维……真的有用吗？”
“恩？”
“我每次去罗马都会到那里去扔三个硬币，但是……我的愿望好象从来没有实现过。”
硬币在灯光下折射一轮一轮的银光，我的大脑出现了短暂的斑白。
我隐约间看到了很久以前的马克，他那时还很年轻，十六、十七……或者十八？那个时候的他，看起来还傻头傻脑的。他闭着眼睛背对着特拉维喷泉，一脸虔诚地说：我希望成为意大利优秀的足球运动员，我希望能够帮助意大利队拿到冠军。
他用力向后抛出硬币，划出小小的流星一样的光芒。
他从小就是这样，连愿望都很朴实。
可是……
[我的愿望好象从来没有实现过。]
我握起他的手掌，让它包围住那个硬币。
“也许你这次回去，可以再去试试看。”
缓缓地，他点了点头。抬头看我的时候，嘴角带着一丝坚定的笑意。
送他离开的时候，他拥抱了我一下，轻轻拍着我的背，说：
“睡个好觉，我们亲爱的后卫，我最亲爱的朋友。”
我回答说：“你也是。”
然而关上门后，我无力地靠在上面，感到眼眶有一点热。

第二天的比赛结果并没有什么出人意料的，只是过程让我感觉很痛苦。
淅沥的小雨一整天就没有停过，我的头脑和身体一样混沌。直到现在，每一次的失败仍会让我很难过。
场内场边我看到有队友坐在草地上，有队友在抹眼泪，有队友在互相安慰……就象四年前一样。我仰起头抹去脸上的积水，远远看见高处某个看台上一些熟悉的身影，但是我看不清楚他们的表情。
我茫然地向前走，在路上不时安慰一下碰到的队友。足球场那么大，却好象没有让人落脚的地方，眼前模模糊糊的。
然后我看见了他。
他一个人站在那里，双手握拳，背影非常落寞。
十分钟的时间，够不够你来实现追逐已久的美梦？
我向他走去，恍恍惚惚，看见了一个傻傻的小男孩。
那个小男孩会用很亲切的声音叫我桑德罗，然后微微咧开嘴笑；那个小男孩会认认真真地做好教练布置的每个动作，却学不会花哨潇洒的技巧讨人欢心；那个小男孩进球之后，我会跑过大半个场地第一个去拥抱他；那个小男孩面容坚韧而不服输，眼神却总是温和而真诚……
我抱住他，不敢再看。
我怕看到他站在喷泉前，难过地看着手里的硬币。
他的手依旧握着，我觉得他好象把那枚硬币带在了手心里，然后会对我说……
我的愿望……好象从来没有实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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