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浊世前尘·妖僧（更新ING）

作者：瑛溯 标签：欢迎板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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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死他打死他!人群汹涌着，朝一个方向奔腾而去.穆站住,紫眸好奇地追随着那翻涌的人流.人流的终点,两丈外的木桥上传来一阵打击声.沉闷,凌乱，似是敲击着什么麻袋.......不.他的瞳孔微微收缩，脚尖点地,急速朝那个方向掠去.
果然.如雨的乱棒下,一簇耀眼的金色在阳光下刺入他的眼帘.鲜红的血正从孩子几不遮体的僧衣下飞溅出来.他抱了头半蜷了身子,凌乱的金发遮住了表情......大觉寺的小和尚?
住手.穆喊。他正在变声的嗓子并不响亮，但是他的行动是有效的。白皙的手指在空中挥落,一股无形的风,带着少年的暴怒席卷了当场，围着那奄奄一息的少年转了个圈,将激愤的人群粗暴地掀倒在地。.
你为什么要救我?小沙弥冷冷地问。他已经被细心清洗过的脸上有着好几块青紫的擦伤,嘴唇几被咬碎,一双微微浮肿的眼睛冷冷的看着穆.那冷冽的蓝色，象极了初春的湖水。
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穆说。他有些不自在地避开那冰冷的凝视,轻轻翻动了一下篝火.
从暴民手中救出了妖僧,他一时也不敢随便回到镇上了。好在正值盛夏,野外宿营，并不困难.可是，这个受伤的小沙弥....
我叫穆,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穆低声问。
我没有名字.小沙弥冷冷地,清晰地回答。半晌，夜风送来他一声细微的叹息。我的法号叫沙加.
(暑假居然只开两个坑。唉. 放心。我不会亏待沙加的。不过有人会被虐待,直到咽气.那是,,,,,,命运的安排啊~~~)
2
　　　　　　　　　　　　　　　　　　　　　　　　　
那个逆子! 青瓷茶杯砰地摔到地板上，微苦的茶香在人们鼻端蔓延。秀儿小心弯下腰,把那犀利的碎片一一拾起.涟涟清泪溅落在水渍上,扭曲了穆天和俯视的脸.
找他回来.明早就出去,多带几个人，给我仔细搜.穆天和冲一旁侍立的长子挥了挥手。有些颓然地重重坐进太师椅.不回来，就给我打,狠狠打,打断腿给我拖回来。
秀儿素手一颤,一丝锐痛从手心划过。她一抖,再抬头看向老爷。
那男人深陷的眼睛炯炯放光，有着困兽般的残忍,大喇嘛,是我们得罪的起的吗?那小和尚,不,那妖孽,连累了咱们穆儿,决不能放过他.
爹,您到底是要我带穆儿回来，还是......
蠢材。把那小子制住之后，带着那妖孽，先回一趟大觉寺.....穆老爷冷冷一笑,如果他不肯道歉，还是护着那妖孽，你就先打昏了他,我只要见他人回来,就行.他凑近了儿子木然的脸,语调低沉下去，记住,说不定这是你得到赏识的好机会。大喇嘛可不是随便高攀得上的。
儿子知道了.穆延了然地点头。
***
沙加,沙加~~穆把外衣披到小沙弥身上,用饱蘸溪水的衣襟擦拭他滚烫的额头。这样不行.他受伤太重,这么热的天，不及时用药的话，......可是镇里到处是官府的爪牙，带他去了铁定是自投罗网。看来，只有一个地方或许还有希望。......穆咬咬牙,双臂用力,把沙加拦腰抱起,深一脚浅一脚地朝荒山深处走去。
挺着点，沙加.我带你去见一位老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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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你真要那么做吗? 秀儿张着清澈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大少爷的脸.
穆延无奈地苦笑.我能有什么办法.爹的话向来就是圣旨,我敢不听吗?再说穆也够过火的。他也不想想，大喇嘛是国师啊。反正他也不会常来这里。等他回京师了，再把那孩子救出来也不迟啊。
等他回京,那孩子.....说不定早被折磨死了吧.秀儿垂下眼帘,幽幽地说。
灯光昏黄，映得那小丫头的脸格外秀美,仿佛要滴出水来的嫩，又好象三月桃花般的媚.看得他有点口干舌燥,握了柔荑的手心慢慢地蹿上来一股热流。
这些都不是你该关心的。你呀，伺候好主子,比什么都强。穆延放下女子的手,轻轻捏起她娇俏的脸,突然一笑,嘟起唇朝她光洁的面颊亲去。
别.穆府的丫鬟躲闪着，轻轻推开了他。我今天心很乱.我想我得静一静.
你怎么老是这个样子。男子有些不悦了。他上前扳住女子的肩头，把她娇小的身躯固定在自己怀里，以冷沉的目光看着她,说,难道你不想成为我的人?
哎.今天不要说这个好吗?女子轻轻皱了皱眉.垂了眼不看他.
不.你家少爷我等不及了。今天你就给了我吧.男子呼吸急促起来，猛地用力,朝着女子的樱唇亲吻下去.
箔.不大的脆响在两人之间爆开。女子轻轻一挣,挣脱了穆延的钳制,轻轻向后退去。嘴角带着一抹冷笑,看着穆延一脸不信地慢慢栽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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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你不用吃惊。等你醒了的时候，刚才的一切半点都不会记得.她轻声说。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衣衫,在男子越来越惊惧的瞪视中轻轻抖了抖身子.穆延张大的瞳孔中，一个男子的形貌正和那秀儿丫头的娇小身躯迅速重合,他身高过丈,银发似雪,微微眯起的凤眼电一般的犀利.他掸了掸雪白的衣袖,白皙的手指一弹------穆延发出一声无声的惨叫,便失去了知觉。
穆天和是被外间屋一阵翕蔌声惊醒的。毕竟是年过半百的老人,心里又有事,睡觉极轻.他光着脚踩着地毯走到门口,顺着门缝往外看。心想不会是穆偷着回来了吧.如果真是那小子，可得好好抓他个现形,教训教训他.
老商人想着，嘴角浮上一抹狡诈的冷笑，他睁一眼闭一眼朝厅堂内看去,嘴角的笑容立时僵了。天哪.他看到了什么?那白乎乎的是什么啊?高大的躯体几乎顶到了屋梁,那银发怪"人"直挺挺地在神龛前跪着，肩头还滑稽地搭着一个小包袱。
娘娘，我看事情差不多了。不能再拖啦.我带您走吧.......银发男子微微闭眼，轻轻念诵着,伏身磕了三个头,他朝神龛招了招手，那案头的香烛火苗突地一跳,变成了惨碧色，一道闪电刷地撕开布幔,以吞天噬地之势劈将下来。
穆天和两腿一软，噗地坐到了地上.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只听到窗外的虫鸣和自己的心跳.他挣扎着爬起身，哆嗦着扶着门框站起来，哑着嗓子喊了声来人，猛地推开内室的门.
眼前的厅堂空无一人。案头香烛灼灼,那神龛已空。
穆天和,吾本侍奉主母白氏之苍澜,只因主母与汝祖上有百年之约,方携吾垂降汝家,与汝两世夫妻。现契约已尽,今日与汝一别，当后会无期.此为乱世之秋,望汝多行善事,好自为之.切记切记。
越来越近的纷乱脚步声中，穆天和脑海响起一个清晰的声音,恍若夜风,渐渐消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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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宁土楼山.以峻拔奇丽闻名于世.据说是千百年的风剥雨蚀和鬼斧神功，造就了这一奇峰，或状如层楼迭起，或如宝塔凌空，因而有了“在崖立如浮图”[注：浮图，即宝塔]的描述.而那险峻山巅,有一小观,名曰斗母宫.斗母宫只是近百年才突然出现在土楼山顶,不过石屋三间,山门一匾题曰"斗母生辉".这也是土楼山上唯一的道观了。
月华朗照之夜,站在观前，山下的一切都可一览无余.不过，此刻观前的两个人凝眸注视的，却是东南方向的另一座奇峰------照碑山.
照碑山又称南山，雪山。与土楼山遥遥相对,耸出万山之上，冬夏积雪不消，俨若银屏.游客登临绝顶，头顶青云缥渺，脚下冰层晶莹,每每叹为天国.不过，此时一个细小的身影正在曲折的山路行进-----穆抱着高烧的沙加,顶着凛凛朔风,一步一步艰难地接近雪线。对他而言，这样的照碑山,不啻地狱。
呃~~苍澜,这就是你返回道观的原因么?一个青衣女子捅了捅他的同伴.
是啊。穆家的血脉,至此必将断绝.银发男子眯着眼睛,静静眺望着山路上的男孩,语气加重了许多------你看到了吧.
女子收拢眼神,明澈的眼眸碧光萤动,她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神情迅速变化.-------从她灌注了精纯法力的双瞳,映出紫发男孩的单薄身影，以他和他怀抱着的小沙弥为中心，深红的血雾不断缭绕着，随着他前进的脚步,一丝一缕地逐渐加深,一直汇聚向未知的远方,竟成难以看透的滔天血海.
好重的杀孽......怎么会这样?半晌，女子骇然地问。
是那个小和尚。银发男子冷冷回答，转身朝观内走去。
我去杀了他。女子刷地抽出单刀,纵身便跃.不料一道拂尘从门内卷出，牢牢缠住了她的右腕.
碧流。那和尚,我们动不得。
6




沙加,坚持住。我们就到了。穆已经不知自己是第几次说出这话了。他咬咬牙,把上身的单褂也脱下来,裹住沙加青紫的脸.手指过处,竟拂落一层寒霜.幸亏路过山脚一家农户的时候,他偷偷扔了几块碎银子,把人家忘记收进去的老棉袄抱出来，给沙加裹在了身上。否则，到不了山顶，估计这小和尚就得冻死了吧.仗着多年修得的真气,又在做剧烈运动，他自己倒还扛得住。只是,抱着一个跟自己体重仿佛的病人爬了一个时辰的山路,真气耗损得厉害，不知还能不能挨到那人的住处.
老头，你可把我给害苦了。放着大平地不住，你窝到山旮旯干嘛.就算你要扮隐士,也不必非得拣这座雪山啊。这是两千八百米的高峰啊。他苦笑了一下，干脆提起残存的真气,足尖从积雪上点过.一掠数丈.拼了.总不能见死不救.更不能,把自己的命也搭在这里。
***
叫作碧流的女子追在苍澜后面,嘴撅得老高，一脸愤然.从道观瞬移出来，银发男子一直闭口不言,不紧不慢地在山麓溜达。土楼山脚200米左右是一块坡地,因早年有山溪灌溉淤积,土质肥沃,被不知谁家种了茂盛的作物.田主显然是个精于打算的好手.他种了大片的高粱，又在每一行高粱之间种了早黄豆.此时正是黄豆大秋之前的时节,高粱地里隐约透出人声.
那你说怎么办?我们就这么看着他把穆毁了?! 见对方一直沉默,女子终于爆发。
苍澜渐渐放轻了脚步.侧身,横了她一眼，平淡的眼波透出一丝不可忤逆的威严,女孩委屈地扁扁嘴,住了声。夜风拂过,女子小巧的鼻尖耸动了一下，微微打了个愣神,嘴角浮出恍然的笑容。
哥，你就知道偷懒,快干啊.
满玉,我累啊。今天晚上咱们已经跑了几个来回了啊。
唉.没办法啦.谁让人家福大命大,我们这些仙家不给人使着行吗.这才真是命催的啊。
嗨.我真盼着那张老头早点死了,我们兄妹就可以躲进深山过快活日子了。
哥,你竟说傻话,没有这个张员外，还有下个不知什么李员外福寿齐天,催着我们不得不给人家搬这运那呢。只可怜你妹妹我大好青春，连个婆家都没空找，整天不是摘豆子就是挖元宝，苦累不用说，将来下半生依靠谁啊.
切。你又来了。身为仙家帮人圆福,修的是善业,将来修得正果，你还愁没人娶吗?
可我听说神仙是不能结婚的。你就算再孤陋寡闻,也该听说七仙女因为嫁人被王母娘娘罚了吧?她可是仙界的公主呢.
......
飒然作响的高粱地深处,两只黄鼠狼相对而坐,一边借着月色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把黄豆一荚一荚摘下来剥好装入麻袋,一边口吐人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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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毕竟是晚上，饶是他目力过人，如果不是那碧幽幽的双眼，十步之外,这么灰暗的一团静物,断是无法分辨出来。可是,分辨得出又怎样?掉头跑吗?沙加的伤病耽误不得。往前冲?穆惨笑.
一人一狼,在狭窄的山路上对峙着。
紧紧盯着那两簇幽光,穆轻轻把病人放到地上，顺手挖了大团雪合掌一握,旋即趁狼戒备的一刻低喝一声向前挥手. 狼无声跃起!少年笑了,他手一扬,那颗已握得坚如铸铁的雪团终于脱手飞出,狠狠击中狼的腹部.畜生发出一声惨嚎,嗤地由半空跌落下来，翻了个身,不动了。
穆长抱起沙加,小心地跨过那匹灰狼.狼看来生活条件不怎么样，骨瘦如柴，暗红的液体正从它嘴中流出,淌到银白的雪地上,迅速化出一小块路面。
穆后怕地拍拍胸口,却见沙加睁开了眼睛。他拭拭沙加额头,轻声安慰着，没事,我们就到了。
穆.沙加的目光有些焦急。他裹了棉衣的手臂笨拙地抽出,用力拉着穆的胳膊，声音象风中折断的秋苇,狼,....
穆脸色一变.他猛地侧身,抱紧沙加就地滚倒.一道劲风擦着耳边刮过，灰影一闪,扑空的狼甫一落地便敏捷地转身，不容穆有片刻机会,再度扑近~
狼锐利的爪子划破了穆的肩头,幽碧的眼睛浮起血丝,闪着激怒和贪婪。它张开嘴,一股的腥气直扑到他脸上,几滴狼血带带着温热,滴落到他的胸前。喀~~~ 喀~~~半臂之外就是悬崖.身下的冰雪受不住碾压,一点点朝外松动着。穆咬牙,猛地飞起一脚,踹上狼的小腹.
嗷____ 如一颗炮弹，那干枯的动物刨起一片雪雾,再次被发射出去,半空响起绝望不甘的哀号,一直拖长,带着不息的回音没入崖下的山谷.
可惜穆已经顾不得为这样的战果欢呼了。刚才的打斗让积雪松动，这路面被多年风雪侵蚀,正好朝着深谷的方向有一个微小的斜坡,不待他挺身跃起，大片冰雪轰然崩落,带着他们向崖下跌去 .
报应来得真是快啊。穆轻叹一声，合上双睫.
穆,真是对不起......呼啸的寒风中，沙加的鼻息仍有着吹不散的灼热.
哈哈。没什么的。生死由命,多大不是活啊。如果不是我，你还不至于这么身陷绝境。该道歉的是我呢。
哪有。如果没有你……我……早被那些人打死了吧。如果能登极乐,我.....一定要在佛面前替你祈福。
唔~~谢谢。......
极乐世界吗?那里不会收留一个未成年的小和尚吧.一个悦耳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扑~.眼前一暗,一只大手抓住了穆的腰带,将他凌空提住。怀里的沙加被用力一夺,脱出了他的掌握。
你终于来了。穆睁开眼，看着那双紫红色的妖瞳,眼睛笑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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