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红楼梦而不研究金瓶梅终未入红门！

作者：helix 标签：红楼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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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红楼梦而不研究金瓶梅终未入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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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边风月冷眼看 （张纯瑛）
　──评介王乃骥的《金瓶梅与红楼梦》

明代的兰陵笑笑生，究竟基于何种理念，胆敢冒天下之不韪，以离经叛道
惊世骇俗的情欲书写，挑起世人历久不衰的爱憎交集？经济学家王乃骥在
新作《金瓶梅与红楼梦》中，提出不落窠臼的面面观照。

文学上的情色与色情如何区分？王乃骥将《金瓶梅》与《玉蒲团》相提并
论，指出《玉》书虽然文字清简流畅，风趣隽永，但是删除床笫风月，全
书无甚可观；《金》书则不然，即使是删节过的净本，也卓然成家。

原因有二：第一，《金》书写性不流于滥，取舍间必有机锋。譬如谈名妓
董娇儿陪宿蔡御史一段，仅以「一宿晚景不提」带过。即使是男主角西门
庆，妻妾六人之外，尚且染指婢女娼优无数，笑笑生独在潘金莲身上铺陈
鱼水欢娱，重情的李瓶儿只得三次着墨，传宗接代的吴月娘仅一、二次，
其余诸妾的床笫之私只字不见，反倒与毫无瓜葛的官夫人林太太二次大战
床榻，其间奥妙何在？王乃骥从文学创作角度，为看官话说缘由。

第二，不同于三国、水浒、西游着眼帝王将相、江湖草莽、神仙妖魔特殊
群体，《金瓶梅》是首部走入寻常百姓家，自饮食男女的琐碎繁复中勘透
人性冷暖的世情之作。王乃骥历历举陈，悲喜起伏间，直捣笑笑生笔底心
事。譬如，西门庆死后家道败落，悍仆来保从前称呼主人夫妇为爹娘，后
来竟斥女主人「你娘子人家不知事」，直呼西门庆「过世老头儿」，前恭
后倨，炎凉世态莫此为甚。

以家为舞台，编导人间万象，不但使《金瓶梅》删去风月笔墨后，仍能世
代敲扣人心，也从外在到内涵，各方影响《红楼梦》。清代迄今，金红渊
源早有张爱玲、钱锺书等人窥探端倪，脱胎、借径、启发、一脉相传…种
种说法皆道出两书的传承关系，甚至脂砚斋眉批《红楼梦》也承认：「深
得金瓶壶奥。」然而，《红楼梦》抄袭《金瓶梅》之深且广，大概没有比
王乃骥这本书比较的更详尽。洋洋五十六页篇幅，宏观普照到微观分析，
钜细靡遗，尽现作者皓首穷经的长年功力。

本书有别于坊间金红研究诸籍的另一特点，是作者自酒令牌戏层面切入，
深掘金红，尤其是《红楼梦》作者埋下的无数线索，最后导出后四十回续
书作者究竟为谁的结论，颇有侦探小说抽丝剥茧的趣味。

士君子向来鄙视酒令牌戏，小说评论者亦然。赵景深《品花宝鉴考证》即
认为，明清小说中的行令纠酒文字，堆砌不当，充塞篇幅，足以阻止故事
进行，使人读之气闷。平素不作方城消遣，烟酒不沾的王乃骥，独独深信
惜墨如金，又在红楼中遍布迷阵的曹雪芹，所以会以一千八百字左右的篇
幅，数度描绘大观园饮宴所行的牙牌令，必有深刻用心。王乃骥以黑红套
色的图像，呈现《金瓶梅》与《红楼梦》书中提及的骰戏与骨牌，对照人
物性格、际遇，例如：宝钗曾经拿到「铁练锁孤舟」的牙牌，这副象徵她
日后桎梏空闺的牙牌，王乃骥排出后，果然令读者赞叹中国人丰富的想像
力，巧妙结合骨牌与诗词，立体声光与抽象意境，使休闲文化臻于艺术妙
界。若无王乃骥经年累月在此冷僻领域钻研发掘，明清小说内广为读者跳
过不看的酒令牌戏将成绝响。

我个人觉得本书的唯一瑕疵，在作者对儒家的批判失之客观。作者认为《
金瓶梅》描绘种种贪腐荒淫，是笑笑生挞伐「人伦儒教」束缚人性及抗拒
中国家庭意识压迫个人。其实，《金瓶梅》勾绘的丑恶众生相，是每个时
代、社会、文化皆能见到的浮世绘。比笑笑生晚约一世纪的西方情欲小说
滥觞者萨德侯爵（Marquis de Sade1740-1814），对性的描绘露骨而荒诞
，一直到今日，还让西方社会不能完全接受。萨德小说的放浪形骇与对传
统礼教（基督教）的嘲弄鄙夷，远比《金瓶梅》为烈，至少，笑笑生在书
中不时穿插的警世教诲与善恶分明结局，仍然不脱儒家价值观。

何况，王乃骥也在书中引柯林顿与陆文斯基绯闻，说明饮食男女，人之本
性。人性的放诸四海皆雷同，应是经典文学能够跨越时空的要素。

本书去年夏天出版未久，即荣登台湾网路畅销书排行榜第一。在绯色光碟
满天疑云的今日，从男欢女爱的瞬息万变，到友情师谊的波谲云诡，感叹
人心深不可测之余，《金瓶梅与红楼梦》更值得玩味再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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