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稿本第八十一回的底稿、改稿和程乙本(上)
作者:徐霞客 标签:程乙本 梦稿本 | 阅读次数:12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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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回 占旺相四美钓游鱼 奉严词两番入家塾
(为了方便比较,除第一页之外,将程乙本文字分段排在梦稿本底稿之後。程乙本和梦稿本改稿不同之处,另以颜色标记,红字为梦稿本底稿及改文所无,而程乙本所增,括号中蓝字为底稿及改文所有,而程乙本删去之文字。梦稿本改稿和程乙本出入很大之处,将梦稿本改稿单独列出,异文不另作标记。 因为第一页涂改不多,不分开并列,只以文字颜色区分梦稿本和程乙本之异同,蓝字为改文所增,程乙本同;红字为梦稿本底稿及改文均无,程乙本所增) 且说迎春归去之後,邢夫人像没有这事,倒是王夫人抚养了一场,却甚实伤感,在房中自己叹息了一回。只见宝玉走来请安,看见王夫人脸上似有泪痕,也不敢坐,只在傍边站著。王夫人叫他坐下,宝玉才捱上炕来,就在王夫人身旁坐了。王夫人见他呆呆的瞅著,似有欲言不言的光景,便道:「你又为什麽这样呆呆的?」宝玉道:「并不为什麽。只是昨儿听见二姐姐这种光景,我实在替他受不得。虽不敢告诉老太太,却这两夜只是睡不著。我想咱们这样人家的姑娘,那里受得这样的委屈?况且二姐姐是个最懦弱的人,向来不会和人拌嘴,偏偏儿的遇见这样没人心的东西,竟一点儿不知道女人的苦处!」说著,几乎滴下泪来。王夫人道:「这也是没法儿的事。俗语说的:嫁出去的女孩儿,泼出去的水。叫我能怎麽样呢?」宝玉道:「我昨儿夜里倒想了一个主意,咱们索性回明了老太太,把二姐姐接回来,还叫他紫菱洲住著,仍旧我们姐妹弟兄们一块儿吃一块儿顽,省得受孙家那混账行行(原文换行时重复一字)子的气。等他来接,咱们硬不叫他去。由他接一百回,咱他(们,原文误)留一百回,只说是老太太的主意,这个岂不好呢?」王夫人听了,又好笑又好恼,说道:「你又发了獃气了,混说的是什麽!大凡做了女孩儿,终久是要出门子的,嫁到人家去,娘家那里顾得?也只好看他自己的命运,碰的好就好,碰的不好也就没法儿。你难道没听见人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那里个个都像你大姐姐做娘娘呢?况且你二姐姐是新媳妇,孙姑爷也还是年轻的人,各人有各人的脾气,新来乍到,自然要有些扭别的。过几年,大家摸著脾气儿,(以上为第一页,蓝字为改文所增,程乙本同;红字为梦稿底稿及改文均无,程乙本所增) (以下起为第二页至第四页,红字为梦稿本底稿及改文所无,而程乙本所增之文字,括号中蓝字为底稿及改文所有,而程乙本删去之文字) (梦稿本底稿)生儿长女那就(原文似漏抄两字)。你不许在老太太跟前提起半个字,你去干你的去罢。说的宝玉无精打彩的出来了。别著一肚子闷气往潇湘馆来。刚进了门,便放声大哭起来。 (程乙本)生儿长女以後,就好了。你断断不许在老太太跟前说起半个字,我知道了是不依你的。快去干你的罢,别在这里混说了。」说的宝玉也不敢作声,坐了一回,无精打彩的出来了。别著一肚子闷气,无处可泄,走到园中,一径往潇湘馆来。刚进了门,便放声大哭起来。 (梦稿本底稿)黛玉见宝玉这个光景倒唬了一跳,便问怎麽了?和谁怄了气了?连问几声,宝玉哭的说不出话来。黛玉便在椅子上怔怔的瞅了一会问道:到的是别人怄了你,还是我得罪了你?」宝玉道:都不是。黛玉道:那麽著,为什麽?宝玉道:我只想著,我们大家早死早好,活著真没有趣。黛玉听了这话,更觉惊讶,道:这是什麽话?你又发了疯了?」宝玉道:也不是我发疯。我告诉你,你也要伤心。前日二姐姐回来的样子和那些话,你也都看见听见了。我记得我们初结海棠社的时候,大家吟诗做东道,那时候何等热闹。如今几个知心知意的人,多弄得四散。我原要去告诉老太太,接二姐姐回来,谁知太太不依,倒说我獃(此处一字,被涂抹不能辨认)。不多几时,你瞧瞧,园中光景已经大变了。若再过几年,又不知怎麽样了,由不得心里难受。黛玉听了这番言语,渐渐的退至炕上,一言不发,叹了口气,便向里躺下去了。 (程乙本)黛玉正在梳洗才毕,见宝玉这个光景倒(唬)吓了一跳,问是怎麽了?(和)合谁怄了气了?」连问几声。宝玉低著头(卧)伏在桌子上呜呜咽咽,哭的说不出话来。黛玉便在椅子上怔怔的瞅(了)著他一会子问道:「到底是别人合你怄了气了,还是我得罪了你呢?」宝玉摇手道:「都不是,都不是。」黛玉道:「那麽著,为什麽这麽伤心起来?」宝玉道:「我只想著,咱们大家越早些死的越好,活著真真没有趣儿。」黛玉听了这话,更觉惊讶,道:「这是什麽话?你真正发了疯(了)不成?」宝玉道:「也并不是我发疯。我告诉你,你也不能不伤心。前(日)儿二姐姐回来的样子和那些话,你也都听见看见了。我想人到了大的时候,为什麽要嫁出去,受人家这般苦楚!还记得咱们初结海棠社的时候,大家吟诗做东道,那时候何等热闹。如今宝姐姐家去了,连香菱也不能过来,二姐姐又出了门子了,几个知心知意的人都不在一处,弄得这样光景。我原打算去告诉老太太,接二姐姐回来,谁知太太不依,倒说我獃、混说,我又不敢言语。这不多几时,你瞧瞧,园中光景,已经大变了。若再过几年,又不知怎麽样了。故此,越想不由的人心里难受起来。」黛玉听了这番言语,把头渐渐的低了下去,身子渐渐的退至炕上,一言不发,叹了口气,便向里躺下去了。 (梦稿本底稿)紫鹃刚拿进茶来,见他两个这样,正在纳闷,只见袭人来道:二爷在这里呢,老太太那里叫呢。我估量著就是在这里。」黛玉听见袭人,便欠身起来让坐。黛玉的两个眼圈儿已经哭的通红了。宝玉看见道:妹妹,我刚才说的不过是些獃话,你也不用伤心。身子要紧,歇歇儿罢。老太太那边叫我我看看去就来。说著,往外走了。袭人悄问黛玉道:「你两个又为什麽?」。「他为他二姐姐伤心,我是刚才眼睛发眼(痒)揉的,并不为什麽。」袭人忙跟了宝玉出来,各自散了。宝玉来到贾母那边,贾母却已经歇晌,只得回到怡红院。 (程乙本)紫鹃刚进茶来,见他两个这样,正在纳闷,只见袭人来了,进来看见宝玉,便道:「二爷在这里呢麽,老太太那里叫呢。我估量著二爷就是在这里。」黛玉听见是袭人,便欠身起来让坐。黛玉的两个眼圈儿已经哭的通红了。宝玉看见,道:「妹妹,我刚才说的,不过是些獃话,你也不用伤心了。要想我的话时,身子(要紧)更要保重才好。你歇歇儿罢。老太太那边叫我,我看看去就来。」说著往外走了。袭人悄问黛玉道:「你两个又为什麽?」黛玉道:「他为他二姐姐伤心,我是刚才眼睛发痒揉的,并不为什麽。」袭人也不言语,忙跟了宝玉出来,各自散了。宝玉来到贾母那边,贾母却已经歇晌,只得回到怡红院。 (梦稿本底稿)到了午后,宝玉睡了中觉起来.甚觉无聊,呆呆闷坐。袭人道:「还不如到园里逛逛,也省得闷出病来。」那宝玉便往外走了。来至藕香榭来,远远的只见几个人,在蓼漵一带栏干上靠著,有几个小丫头蹲在地下找东西。宝玉轻轻的走在假山背后听著。只听一个说道:「看他浮(水伏)上来不浮(水伏)上来。」好似李纹的语音。又一个道:「姐姐你别动,只管等著,他横竖上来。宝玉忍不住,拾了一块小砖,往水里一撂,咕咚一声。四个人多唬了一跳,惊讶道:「这是谁这麽促狭?唬了我们一跳!」宝玉笑著从山子后直跳出来,笑道:「你们好乐(口下)!怎麽不叫我一声儿?」探春道:「我就知道再不是别人,必是二哥哥这麽淘气。没有什麽说的,你好好儿的赔我们的鱼罢。刚才一个鱼上来.刚刚儿的要钓著,叫你唬跑了。」宝玉笑道:「你们在这里顽,竟不找我,还要罚你们呢。」 (程乙本)到了午后,宝玉睡了中觉起来.甚觉无聊,随手拏了一本书看。袭人见他看书,忙去沏茶伺候。谁知宝玉拿的那本书却是《古乐府》,随手翻来,正看见曹孟德「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一首,不觉刺心。因放下这一本,又拏一本看时,却是晋文。翻了几页,忽然把书掩上,托著腮只管痴痴的坐著。袭人倒了茶来,见他这般光景,便道:「你为什麽又不看了?」宝玉也不答言,接过茶来,喝了一口,便放下了。袭人一时摸不著头脑,也只管站在傍边,獃獃的看著他。忽见宝玉站起来,嘴里咕咕哝哝的说道:「好一个放浪形骸之外!」袭人听了,又好笑,又不敢问他,只得劝道:「你若不爱看这些书,不如还到园里逛逛,也省得闷出毛病来。」那宝玉一面口中答应,只管出著神,往外走了。一时走到沁芳亭,但见萧疏景象,人去房空。(只)又来至蘅芜院,更是香草依然,门窗掩闭。转过藕香榭来,远远的只见几个人,在蓼漵一带栏干上靠著,有几个小丫头蹲在地下找东西。宝玉轻轻的走在假山背后听著。只听一个说道:「看他浮上来不浮上来。」好似李纹的语音。一个笑道:「好,下去了。我知道他不上来的。」这个却是探春的声音。一个又道:「是了。姐姐你别动,只管等著,他横竖上来。」一个又说:「上来了。」这两个是李绮、邢岫烟的声儿。宝玉忍不住,拾了一块小砖头儿,往那水里一撂,咕咚一声。四个人(多唬)都吓了一跳,惊讶道:「这是谁这麽促狭?唬了我们一跳!」宝玉笑著从山子後直跳出来,笑道:「你们好乐啊!怎麽不叫我一声儿?」探春道:「我就知道再不是别人,必是二哥哥这麽淘气。没什麽说的,你好好儿的赔我们的鱼罢。刚才一个鱼上来,刚刚儿的要钓著,叫你唬跑了。」宝玉笑道:「你们在这里玩,竟不找我,我还要罚你们呢」。 (梦稿本底稿)大家笑了一回,宝玉道:「我们钓鱼,占占谁的运气好?看谁钓得著就是好运气,钓不著就是运气不好。我们谁先钓?」探春便让李纹,李纹不肯。探春笑道:「就是我先钓。」便向宝玉说道:「二哥哥,你再赶了去,我可不依了。」宝玉道:「这会(此处涂去一字,不能辨识)子你只管钓罢。」探春把丝绳抛下,没一会儿工夫,把竿一挑,往地下一撩,却是活绷的杨叶窜儿,把竿便递与李纹。李纹也把钓竿垂下,但觉丝儿一动,忙挑起来,却是个空钩子,又垂下去半晌,钩丝一动,又挑起来,还是空钩子。重垂下去一会儿,见苇片直沉下去,忙提起来,倒是一个二寸长的鲫瓜儿,便把钓竿递与李绮。李绮接过钓竿儿,果然沉下去就钓了一个。然後岫烟来钓了一个,将竿子递与探春,探春方递与宝玉。宝玉道:「我是要做姜太公的」,便走下石矶,坐在池边钓起来。岂知那水里的鱼,看见人影儿,都(原文不可辨识,改为「都」或「却」字)躲了,宝玉抡著钓竿等了半天,那钓丝儿动也不动。刚有一个鱼儿在水边吐沫,宝玉把竿子一晃,又唬走了。急的宝玉道:「我是个性急的人儿,他偏性慢起来。好鱼儿,快来罢,你也成全成全我呢。」说的四人多笑了。一言未了,只见钓丝微微一动。宝玉喜极,用力往上一兜,把钓竿往石上一碰,折作两段,丝也振断了,钩子也不知往那里去了。众人越发笑起来。探春道:「再没见像你这样卤人!」正说著,只见麝月跑来说:「二爷,老太太叫你呢。」便各自散回。 (程乙本)大家笑了一回,宝玉道:“咱们们大家(来)今儿钓鱼,占占谁的运气好?看谁钓得著就是他今年的(好)运气好,钓不著就是他今年运气不好。咱们谁先钓?"探春便让李纹,李纹不肯。探春笑道:“这样就是我先钓。"回头向宝玉说道:“二哥哥,你再赶走了我的鱼,我可不依了。"宝玉道:“头里原是我要唬你们顽,这会子你只管钓罢。"探春把丝绳抛下,没十来句话的工夫,就有一个杨叶窜儿吞著钩子,把漂儿坠下去。探春把竿一挑,往地下一撩,却是活迸的。侍书在满地上乱抓,两手捧著搁在小磁坛内,清水养著。探春把钓竿递与李纹。李纹也把钓竿垂下,但觉丝儿一动,忙挑起来,却是个空钩子。又垂下去半晌,钩丝一动,又挑起来,还是空钩子。李纹把那钩子拏上来一瞧,原来往里钩了。李纹笑道:“怪不得钓不著。"忙叫素云把钩子敲好了,换上新虫子,上边贴好了苇片儿。垂下去一会儿,见苇片直沉下去,急忙提起来,倒是一个二寸长的鲫瓜儿。李纹笑著道:“宝哥哥钓罢。"宝玉道:“索性三妹妹和邢妹妹钓了我再钓。"岫烟却不答言。只见李绮道:“宝哥哥先钓罢。"说著,水面上起了一个泡儿。探春道:“不必尽著让了。你看那鱼都在三妹妹那边呢,还是三妹妹快著钓罢。"李绮笑著接了钓竿(竿递与李绮,李绮接过钓竿。徐霞客注:此处梦稿本增改之文字,与底稿未删去之文字重复,程乙本删去)儿,果然沉下去就钓了一个。然後岫烟来钓著了一个,随将竿子仍递给探春,探春(方)才递与宝玉。宝玉道:“我是要做姜太公的。"便走下石矶,坐在池边钓起来。岂知那水里的鱼,看见人影儿,都躲到别处去了,宝玉抡著钓竿,等了半天,那钓丝儿动也不动。刚有一个鱼儿在水边吐沫,宝玉把竿子一晃,又唬走了。急的宝玉道:“我最是个性儿急的人,他偏性儿慢,这(是)可怎麽样好呢?好鱼儿,快来罢,你也成全成全我呢。"说的四人(多)都笑了。一言未了,只见钓丝微微一动。宝玉喜极,满怀用力往上一兜,把钓竿往石上一碰,折作两段,丝也振断了,钩子也不知往那里去了。众人越发笑起来。探春道:“再没见象你这样卤人!"正说著,只见麝月慌慌张张的跑来说:“二爷,老太太醒了,叫你快去呢。"五个人都唬了一跳。探春便问麝月道:“老太太叫二爷(作)什麽事?"麝月道:“我也不知道。就只听见说是什麽闹破了,叫宝玉来问;还要叫琏二奶奶一块儿查问呢。"吓得宝玉发了一回獃,说道:“不知又是那个丫头遭了瘟了。"探春道:“不知什麽事,二哥哥你快去。有什麽信儿,先叫麝月来告诉我们一声儿。"说著便同李纹、李绮、岫烟走了。 (梦稿本底稿)宝玉走到贾母房中,只见王夫人陪著贾母摸牌。宝玉看见无事,才把心放下了一半。贾母见他进来,便问道:「你前年那一次得病的时候,你觉得是怎麽样?」宝玉想了一回道:「我记得得病的时候,好好的站著,倒像有人把我拦头一棍,疼的眼睛前头魆黑,满屋子里都是些青面獠牙,拿刀举棒的恶鬼。躺在炕上,就不知道什麽了。到好的时候.又记得堂屋里一片金光,直照到我床上来,那些鬼多跑著躲避,就不见了。我的头也不疼了,心上也就清楚了。」贾母告诉王夫人道:「这个样儿也就差不多了。」 (程乙本)宝玉走到贾母房中,只见王夫人陪著贾母摸牌。宝玉看见无事,才把心放下了一半。贾母见他进来,便问道:“你前年那一次得病的时候,後来亏了一个疯和尚和个瘸道士治好了的。那会子病里你觉得是怎麽样?"宝玉想了一回道:“我记得得病的时候儿,好好的站著,倒像背地里有人把我拦头一棍,疼的眼睛前头(魆)漆黑,看见满屋子里都是些青面獠牙,拿刀举棒的恶鬼。躺在炕上,觉著脑袋上加了几个脑箍(是)似的。以後便疼的任什麽不知道了。到好的时候.又记得堂屋里一片金光,直照到我床上来,那些鬼(多)都跑著躲避就不见了。我的头也不疼了,心上也就清楚了。"贾母告诉王夫人道:“这个样儿也就差不多了。" 徐霞客(sennefer1)于 2002年2月17日 22:19:09 编辑过本帖 徐霞客(sennefer1)于 2002年2月18日 1:35:05 编辑过本帖 徐霞客(sennefer1)于 2002年2月21日 20:26:30 编辑过本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