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重失望后的希望——谈16年前的电视连续剧《红楼梦》

作者：道可道非常 标签：红楼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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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重失望后的希望
——谈16年前的电视连续剧《红楼梦》


1987年摄制完成的三十六集电视连续剧《红楼梦》给我留下的印象是
双重的失望。

作为一部大型古装电视连续剧，它没有满足我对于电视艺术的期待。
我所期待的是，作为集文学、摄影、音乐和舞台美术于一体的综合性
很强的电视艺术充分发挥自身的特点，对小说文本进行全新的演绎。
令我失望的是，在我看来，该连续剧基本上是对小说文本拙劣的图解
，是一部专注于无聊噱头、铺张华丽却内容空洞、构图平庸、人物苍
白、情节支离破碎、不合逻辑的活动连环画。

作为中国古典文学巅峰之作《红楼梦》的改编作品，该连续剧尤其令
人失望，甚至忍无可忍。在我看来，这种改编不是基于对原著深入理
解和充分尊重的合理调整，而是出于对庸众口味的谄媚和投机利益的
计较，是所谓的“红学研究新成果”一次轻率浮躁的表演。

现存一百二十回《红楼梦》究竟是不是一个有机的整体？后四十回究
竟是不是程伟元和高鹗合谋作伪，“狗尾续貂”？这个百年来红学研
究的首要难题学术界迄今尚无定论。在这种情况下，彻底抛开二百年
来广为传诵的后四十回，另起炉灶，用短短两年时间集体创作了七集
取代后四十回的剧本，显然是不合适的（1981年11月召开专题会议研
究改编问题；1983年2月成立筹备组；5月成立编剧组； 8月成立顾问
委员会；1983年12月完成剧本初稿）。更严厉地说，这是对原著极大
的损害。

互联网上著名的红学研究论坛“悼红轩”最近做了一个小调查：“您
认为新版电视剧该如何处理80回后的情节？”到笔者撰文时为止，共
有182 人投票，其中72.5% 的投票者认为，应该“根据脂批和前80回
中线索另写剧本”；12.1% 的投票者认为应该“只拍前80回”；只有
15.4% 的投票者认为应该“按程高本后40回”。这个小调查未必科学
（因为存在重复投票的可能性），但它至少反映了一个令人震撼的现
象：绝大多数红楼爱好者（调查数据是84.6%） 对小说后四十回抱着
完全不信任的态度。

根据鄙人对一百二十回小说反复细读（“新批评”的“文本细读”）
的体会，以及从文本出发所做的一些论证和考订（如考订小说中的历
法信息），参考红学界和“曹学界”的研究成果，我绝不认为后四十
回是前八十回作者以外的任何人续作的。事实上，学术界对于胡适先
生当年断言高鹗作伪的说法近年来提出了越来越多的疑问，有些论证
还相当有力。可以说，“高鹗续作说”已经受到了极大的挑战，甚至
已经坍塌，只是这一严峻的事实尚不能为广大普通读者和专业研究者
所正视。

在我看来，胡适先生的论断可谓“谬种流传”、“流毒甚远”，　是
“腰斩”《红楼梦》，“有罪”；而电视连续剧《红楼梦》对于传播
和强化这种谬论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在此我想提出一个尖锐的问
题：请问不信任后四十回的读者（不含专业研究者），你们究竟有没
有认真读过后四十回，哪怕一遍？

我认为，在对后四十回的疑问尚未完全澄清之前，出于对这部伟大作
品起码的尊重，电视剧、电影和戏剧等的改编工作无论如何都应该将
现存一百二十回当作一个有机的整体来对待。同样地，任何一位负责
任的编导都应该严肃地看到：小说《红楼梦》是一部全景式的批判现
实的力作，绝不是一部酸溜溜的言情作品。如果不能充分发挥综合性
艺术门类的特点，用“典型化”的艺术手法表现和批判一个传统男权
社会的道德糜烂、心智低下、人格扭曲、政治污浊、吏治黑暗、司法
腐败、经济困顿、社会紊乱与毫无希望，而是断章取义地翻炒色情细
节和豪华场面， 改 编 的 作 品 到 最 后 无 非变成“酸的馒头”
（sentimental，感伤主义），贻笑大方而已矣。

最近，传言又有人想拍摄新版大型电视连续剧《红楼梦》，从挑选的
演员来看，编导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小说中人物的年龄和小说的时序
年表等问题。林黛玉进贾府时几岁？7岁。 贾宝玉第一次与袭人发生
性行为时几岁？10岁半。贾元春死时多少岁？31岁，宝玉当时16岁。
所以，在我看来，新版电视连续剧《红楼梦》的失败是可以预言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