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快活王”(一、孩子王）

作者：*小人物* 标签：越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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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孩子王
　　江南。小镇。
　　河边的小学。小学边的一户水阁，有人在听赵志刚的越剧，还在学唱，听的人唱的人是他——人们叫他“孩子王”。
　　是因为他特别喜欢孩子们，一旦放学了，学校里的很多孩子会挤在他的小小的天地里。他和孩子们在一起是那样的快乐，和他们一起说故事，打拳，和他们一起读最简单的唐诗……大人们都说：这孩子王！不考大学不找工作，和孩子们越变越小了……
　　他也常常想和孩子们说戏，但那个时候，孩子们都摇头走了……
　　只有我是他唯一的一个可以说戏的人！
　　那一年我十二岁，他二十！
　　我是个最胆小怕事的孩子，他会帮我去处理任何同学间的麻烦，其实也没有什么事，但是他要同学们都听我的，如果谁有反对的意见，他就会说：快说你错了！
　　……日子是很快会过去的。暑假来了，他会特地跑到我乡下的家里，说：想听你唱戏了！
　　天很热！他一摇一摇地扇那扇子，两个眼睛特别睁得大，好象他是用眼睛听似的……门外的知了叫啊叫啊，我的嘴在动，我都唱得有些木然了，好象我一张嘴就是知了叫。
　　“你老听这几段戏，不厌烦吗？！我只会唱这些了！”
　　“不！很好听！”
　　“你不读书，也不工作，我爷爷都不让我和你在一起了，他说我会和你一样，将来什么都做不了，游手好闲……”
　　“……我就是喜欢听戏，可惜赵志刚是见不到了，只有听自己唱，听你唱，要是有一天去上海就好了，可以看赵志刚演戏……”
　　“你赚了钱不就可以去上海了吗？你老在家里呆着，没个大人喜欢你……都怕你把孩子们都带坏了！”
　　“你真懂事！”
　　 每一次，他说完我懂事之后就再也没有话了！我现在想起来，他那时的表情很伤心，好像是因为我不能理解他！
　　 后来，我在一次学生汇演中得了一等奖，他很高兴，送了我一支笔！而且他常常会来学校的门口等我放学！
　　 我是个很情绪化的孩子，有时高兴了，就和他一起疯，要是心情不好了，我就骂他是大懒虫：“大懒虫！你该找个工作了，要不，我不理你了！”
　　 终于，有一天，他告诉我他开始和他爸爸一起打铁了！
　　“我要是挣了钱！请你去上海看戏好吗？！”
　　“那好呵呵！
　　 后来的日子，我们常在他的打铁铺里疯，从梁祝到红楼，从何文秀到五女拜寿，我俩几乎把全本的戏都对下来。那是些无忧无虑的日子，但是我偶而会说：你又和孩子们疯，你总不能打一辈子铁吧！？　
　　他不说了。沉默……
　　我也奇怪，难道我自己不是孩子吗？！

　　这样的日子过了很久，我上中学了，我去了我爸爸教书的学校，离老家有点远的！
　　记不得那个送别的场面了，但他肯定是很伤心的。我嘛，小孩子，要去和我爸爸一起了，高兴都来不及呢！！
　　再后来和他很少见面了，但会写信！
　　我告诉他我学了什么新唱腔，他告诉我的总是：打铁的日子很辛苦！

　　江南。小镇。
　　镇上有个孩子王！人们说：哎，那人都老大不小的，打铁有什么出息，听戏有什么出息，连个女朋友都找不到，你们小孩子们看看，谁向他学习，我们家可是没有打铁铺，将来倒马桶都没人要的！！！

*小人物*(8866112)于 11/03/2001 01:34:14 编辑过本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