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大帝与红楼梦 - 水晶

作者：红米 标签：红楼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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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少四壮集---康熙大帝与红楼梦
水晶

前几次谈到乳母制度在红楼梦中发挥的作用，其实，套一句书中有关香菱终身的判词，「根并荷花一茎香」，此一制度攸关红书的大动脉，也即是成书的关键，值得后世「爱红人」的一再关注。

先让我再来谈一个乳母赵嬷嬷，她是哺养贾琏长大的奶妈。她比宝玉的乳母李嬷嬷的出场略迟了八回（十六回），这次是贾琏陪同黛玉远赴江南奔父丧，从扬州回来，便传出贾府的中流砥柱元妃娘娘即将返家省亲的消息，而此一资讯是借由贾琏的口来布达的，因「当今」（指皇上）「至孝纯仁，体天格物」，「大开方便之恩」，「凡有重宇别院之家，可以驻□关防者，不妨启请内廷銮舆入其私第，庶可尽骨肉私情，共享天伦之乐」。

场景是凤姐儿替夫婿贾琏准备的晌午接风酒－其实此一消息早已不胫而走，因为他的乳母赵嬷嬷老早已先他而至，在他与凤姐儿居住的内跨院鹄候着了，为的是想替自己的儿子－贾琏的奶兄赵天梁、赵天栋（一双难兄难弟）谋取一份因意外喜事而产生的新的差事。赵嬷嬷显然比李嬷嬷是更为精明强干的。 〔曹雪芹是取名字能手。「名字往往代表一种需要，一种缺乏」（张爱玲语）。李贵、赵天梁、赵天栋统是此意的延伸〕。

凤姐儿自然将这位下人中的「娘娘」敷衍得风雨不透：「早于炕沿设下一几，摆一脚踏，赵嬷嬷在脚踏上坐了，一面嘱咐丫头们将一盘稀烂的火腿炖肘子，端来给赵嬷嬷吃。 在谈话进入正题之前，赵嬷嬷跟凤姐儿有一段对话，引起后世红学家不尽的讨论，那便是接驾的盛事，红学家告诉我们，凤姐儿口中的「太祖皇帝仿舜巡」的故事，指的是康熙皇帝南巡。赵嬷嬷接口道：「嗳哟！那可是千载难逢的！那时候，我才记事儿，昝们贾府正在姑苏、扬州一带监造海船，修理海塘，只预备接驾一次，把银子花得像淌海水似的！」说着说着，我们一向知所忌讳的曹公，竟然忘情地揭露了自家的底牌－－当然也是借由赵妪形同八卦的口：「如今还有现在江南的甄（曹）家－－嗳哟哟！好世派！－－独他家接驾四次（这是真相，非「八卦」）。若不是我们亲眼看见，告诉谁也不信的。别讲银子成了泥土，凭是世上有的，没有不是堆山积海的。『罪过可惜』四个字竟顾不得了！」凤姐儿正在纳闷「他（曹）家怎么就这样富贵呢？」赵嬷嬷不慌不忙，替她（我们）找来了答案：「告诉奶奶一句话：也不过拿着皇帝家的银子往皇帝身上使罢了！谁家有那些钱买这个虚热闹去？」

有一派的红学家，据此说出曹雪芹所写「否定了至高无上的皇权」，因为他借着形容接驾者的浪费公帑，批评当政者只懂得摆阔、买虚热闹，罔顾民间的辛苦。话虽不错，我认为赵嬷嬷的夸大格形容词hyperbole，只说出了真相的一半。另外一半是，皇家（也就是贾琏口中的「当今」）是吝啬的，因为要买虚热闹而花掉堆山填海的银子，得由承办人也就是江南织造曹寅（雪芹伯祖父）乖乖地自己设法！康熙南巡以后，拍拍屁股走了，这一笔庞大的债务，反而成为日后继任人雍正皇帝抄家的藉口。反正当了皇家的「包衣」（奴才）里外都不是人，随时准备牺牲就是了，也难怪我们可怜的雪芹先生要把王凤姊的判词形象，画成冰山上的一只雌凤，立足点随时准备消融；一切的荣华富贵，也须臾间都可以化为子虚乌有。贾家（也即是书中的江南甄家）只有一个渺茫的希望，便是他们的靠山康熙皇帝活到「万岁」，永远不倒，那时就像贾琏在书中七十二回所说的，「这会子再发个三五百万的财就好了」。这也正是冷子兴在第二回感叹的，堂堂荣宁两府，「内囊却也尽上来了」。结果呢，自然走上了太虚幻境所预言的「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乾净！」

感叹归感叹，若没有康熙的「仁孝赫赫振天」，荫庇了曹家（曹玺，其妻孙氏，被选入宫成为皇子亦烨的奶母曹家立业的磐石）；其子曹寅，其孙曹□，仲孙曹□（雪芹之父）的三代富贵风流；然后又经过雍正五年的抄家剧变，使得曹家「从此一落千丈，趋向衰败」，我们今日绝对看不到如此伟大的红楼梦！随便怎么说吧，在康熙大帝的彪炳勋业中，有一项是我们无法否认的：他间接促成了红楼梦的完工！

(感谢咪咪推荐此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