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旧越剧红楼梦之我观之三

作者：月如 标签：红楼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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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剧新、旧红楼梦之我观之三
单仰萍篇：
　　一直觉得戏曲演员是有点悲凉的职业；戏曲不比一般的电视、电影，演员是没有一夕成名的可能性，若有幸"一戏成名"，之前也不知在台下辛苦练了多久的功，付出了多少心血。年轻时体力佳、扮相讨好却缺乏经验；等到有足够的人生经历时，黄金岁月也快到了尽头，不禁使人感叹世上的事总没有十全十美的。每个演员都会由青涩步入成熟，其中的对比是非常有趣的。而新、旧版红楼梦正为剧中的两位主角钱惠丽与单仰萍提供了一份很好的比较范例。
　　由第一次看旧版红楼梦起就不太欣赏单仰萍的演出。总觉得在外形、身段上是对了，可就是不对味。不知道是否因为是录影而不是现场演出，单仰萍的感情似乎流於表面功夫；身段做了、表情有了、眼神出来了……可就是不对劲（个人觉得她眼神最好的地方，是在读西厢末了的那个特写镜头）。到了葬花与焚稿两个黛玉的主场，这份感觉就越是明显。平心而论林妹妹是个上了舞台就有点吃亏的角色，娇弱的她少有满场飞的机会，如何温而不瘟，对演员可是个挑战。葬花与焚稿皆不好演，葬花时单仰萍的身段看来仓促，像硬做出来的，少了份柔软飘逸；焚稿不知怎麽总令我打瞌睡；所以这两段我大多用快转，比较少一气呵成看到底。
　　新版红楼梦中单仰萍给我的第一印象是"怎麽变漂亮了？"和旧版相比真是天差地远，她真是驻颜有术、保养有方。可惜的是导演大量删戏的结果，新版留给她表现的空间并不太多。多年的磨练可成就一个演员，新版中的单仰萍自然比旧版好的多，但葬花和焚稿两场，我仍是有点小小的失望。
　　单仰萍的焚稿演的极感人，但我忍不住要小小的鸡蛋挑骨头一下；这场戏黛玉是命在旦夕，虽说中气十足唱的会比较顺、也比较好听；但在运腔、吐气时能否再研究研究？让听众能听出黛玉的"生理状况"。建议单仰萍听听"悲惨世界国际版"（有三个版本）中芳婷临终托孤的那段唱腔，或许比我多做解释来的有用。
　葬花中那两条纱带单仰萍"似乎"有点摆不平，在舞台上这不是什麽大问题，可到了vcd里，近距离特写镜头下多少有点美中不足。另一方面葬花与焚稿中单仰萍的身段都有点不自然（并不是说她做作，倒像是过於刻意、小心），好像为了要表现情感，因此每一个身段动作都要做足，反而显得有点过。不过这牵涉到另一个见仁见智的问题。
　　每一出舞台戏都是不断的排练才搬上舞台；而每一个身段动作也必经过反覆思量而後决定。可是，身段动作是为了表现感情而做？还是情感到了身段就做出来了？我想在排练时是前者为好，上了台应以後者为佳。
　　身段是具备可变动性的，哪一种身段最适合表达某种情感？演员或导演必需仔细计算，特别是戏曲中身段常需互相配合（想想金玉良缘中宝玉昏倒了，ㄚ环却没有扶住他……）不太可能任由演员上了台再自行创造。因此，在排戏时身段动作是为了表达情感而"刻意"设计出来为好。但是，上了台後，我却希望看到演员"因为我的感情到了，所以我的身段就做出来了"，这个身段不一定要做满、做足，但"意思"一定要到；同时，相同的身段也需因剧中人个性、身份上的不同而呈现不同的感觉。（想想柳梦梅与潘必正的水袖耍来一个样，教戏的师傅一定把鼻子都气歪了）这和前者只有一线之隔，可是能不能跨过那条线？是教不来也学不会的，只能看演员自己的揣摩与造化。单仰萍似乎尚未跨过那条线，感觉上身段就有些刻意，并不是说她不入戏，只是还有更进一步的空间。可是为了表现情感而做身段，还是有个优点：每个身段必定完美，每一场戏都可以保持一定的水准。
　　舞台剧受到时间的限制，都必须将红楼梦做一番裁减。剧中人物与书中人物会产生相对的落差。越剧中的黛玉其实并非是我心中的黛玉，由於重点放在爱情上，黛玉几乎只靠葬花一场来塑造她"世外仙姝'的形象；再以焚稿来强调她的文学素养。对人情世故的了然於心、对大厦将倾的哀凉无奈著墨较少。单仰萍的黛玉自然也受到剧本的拘束；但是同样的剧本通过不同的演员来诠释可以展现不同的风貌。单仰萍的黛玉并不令我满意，因为她比较压抑、不够灵透，缺了王文娟女士的古灵精怪也少了份因年龄增长而形诸於外的不同；但整体而言新、旧相比，无论单仰萍或其恩师，都可以欣慰的微笑：凡努力者必能欢喜收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