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列传之孟婆汤

作者：Ender_sy 标签：武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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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杀手列传之孟婆汤　　
　天欲无及于 2003.06.13 17:47 发表在榕树下武侠天地 　
　　
　　相传有一种水，喝了就会忘记，忘记所有的怨恨，忘记所有的不幸，
　　也忘记，所有的美好，所有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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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奈何桥上卖奈何，孟婆碗里孟婆汤。
　　孟婆汤？孟婆汤！
　　可是阳间呢，江湖呢？


　　[一]
　　又是一年春来早。
　　此时的扬州城，落英穿树，草长莺飞。
　　江之中，江畔上，到处是浓浓的春意。
　　点点花红，含苞预放；串串涟漪，随波荡漾；
　　声声娇莺，竟相开放；阵阵欢笑，尽情时分。
　　最是人间繁华处，俏苏杭。

　　就在纤纤杨柳下，在那青石所铺的路上，却有一家小小的食肆，
　　食肆的名称，曰相思。
　　世间有千千万万的街，自然也会有千千万万的食肆。
　　但也许，有些人一生都没有去过一个叫相思的食肆，
　　他们也同样，一生都没有喝过一碗叫相思的牛肉汤。

　　我，便是这样一家食肆的伙计。
　　这里大小的活都由我一个人干。
　　累是累了点，不过我也做得很开心，因为我知道。
　　这里的老板是个好人。
　　因为老板也是我。

　　我的店铺虽小，但在扬州城却也小有名气。
　　光顾的总是梳着美丽云鬓 江南女，
　　亦或是衣着光鲜的少年郎。
　　他们总会喝着牛肉汤，然后笑着问我，店名相思？
　　我也笑道，是。
　　为什么取名相思？因为相思。
　　这不是一个回答，所以，他们都会问我什么是相思。
　　我只是摇头，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客人中，我也是喜欢招呼衙门里的秦捕头的。
　　他总能给我带来些稀罕事。
　　从他的口中，我似乎也很向往一种生活。
　　一种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快意恩仇的生活。
　　秦捕头说，那叫江湖。

　　我不是江湖中人，所以，我常常要忙到深夜才可以打烊。
　　这时候，我总会抬头向天，望着无垠苍穹，看得很久。
　　漆黑的夜空里，满天的星总是明明暗暗，闪闪烁烁。
　　我总相信，那里面一定有一颗属于我。
　　它一定很明很亮，也许它会告诉我，什么是相思。


　　南宫世家，江南首富，武林称雄。
　　是夜，扬州城东郊，欢喜山庄。
　　庄门洞开，显示着非凡的大气。
　　欢喜山庄是从来都不闭大门的。
　　封天刃南宫欢喜认为开着门，
　　以山庄内叶落花拂的恬静来欢迎远来的客人。
　　实在是一种礼貌。
　　但，
　　叶落花拂，也可能是一种即亡的惊怖。
　　来的，又一定都是客人吗？

　　山庄很静，只有棋落棋盘声。
　　南宫欢喜正在花园中与自己聚精会神的下棋。
　　下棋人有神光炯然的眼，更有万丈的欢喜豪情。
　　因为他是正义盟的盟主，而正义盟又是中原武林的象征。

　　这份宁静并没有持续很久，
　　欢喜山庄中多了一种不相称的声音。
　　叹息！！

　　刀，好刀，血红的刀。
　　刀名封天，饮血万千，那是南宫欢喜的刀。
　　如今，封天在颤抖。
　　自然，南宫欢喜也在颤抖。
　　自然，南宫欢喜也在颤抖。
　　他不再露出那豪气万丈的欢喜。

　　他，很害怕。
　　他的面前，
　　鬼魅般的人影，像是从天而降。
　　那人影，看来只是个婆婆，很老，脸是暴晒干裂的核桃。
　　白发银鬓，佝偻着背，不住轻咳。
　　但她的双瞳，却有夜色般的光泽。
　　这样的一双眼，不知看透了多少世间万物的有限，
　　这样的一张脸，不知隐瞒着多少不为人知的悲欢。

　　你，你是……英雄真的也会有气短时。
　　婆婆低着头，南宫欢喜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听见阴祟祟的的声音。
　　我是孟婆，是来解脱你的孟婆。
　　来吧，南宫欢喜，
　　喝下这碗孟婆熬制的羹汤，你就可以解脱了。
　　来吧，来吧，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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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霎时间，那双漆黑的瞳仁中，绽放冥冥的蓝焰，
　　划破夜空直入云霄，好像蓝色的闪电。


　　[二]
　　南宫欢喜死了——。
　　衙门的秦捕头喝了一口香辣的牛肉汤，便不住地向我说道。
　　牛小二，你不知道，南宫欢喜死得实在是蹊跷。
　　他就这样冰冷冷，硬邦邦的站着。咋一看，还是那位欢喜大爷，实则早已魂魄归西。
　　最可怕的是，他的脸上，一直挂着幸福的笑。真的，很幸福。
　　我细细地听着，眼睛却注视着店外的大街。
　　重重雾锁，江南烟雨。
　　南宫欢喜的死，恐怕早就传遍了宁静扬州城的大街小巷。
　　就好像在波平如镜的江面上，忽地洒下细细的雨。
　　我明白了，江湖除了潇洒之外，原来也有死亡。

　　月亮掐断了最后一抹太阳的光芒，黑夜便无边无际地浸没了整个大地。
　　繁星满布，就像扬州繁华的灯。
　　只是，这场离奇的死，使一切都变得诡异。
　　星和灯的闪烁，是不是也流露着夜未央背后隐晦的欲望和嚣张？

　　街上行人渐少，我也打算打烊收摊。
　　老板，我要喝一碗牛肉汤。
　　一个软软的声音在铺外响起。
　　怦然心动，前世无因。
　　然后，我抬头望去，我看到了。
　　一袭粉色的缁衣，清俊娇羞的月眉，明眸皓齿，宛如一朵青莲玉立亭亭。
　　好美的风景，好美的人。

　　她缓缓地喝着汤，姿势很柔，很美，她的青伞就放在一旁。
　　我才发现，原来天空又开始下起了雨。
　　夜很静，只有丝丝的雨声，和她轻摇羹勺的声音。
　　她抬头在问，店名相思。我笑道，是。
　　为什么取名相思？因为相思。
　　这不是一个回答，但她却没有再问下去。
　　我只记得，她的眼波荡漾如水，她的笑容清婉如莲。
　　一条小巷，两个生人，一段春梦，一场夜雨。


　　春雨下了足足两天，一直没有停。
　　扬州城西郊的怒凤堡，却是灯火通明。
　　堡主上官红努心急火燎地站在窗前，浓浓的雨帘遮住了她的视线。
　　却抑止不住她心头的血涌。
　　南宫欢喜死了，矛头显然指向的是虎踞于江南的四大家族。
　　树大招风。
　　这么些年四大家族联手成立了正义盟，赏善罚恶。纵横江湖的同时，死于他们手上的黑道巨擘，奸邪败类也已不知凡几。
　　仇家是谁？上官红怒一时也理不出个头绪。
　　是五毒教，还是血影门？不，不，这都是不可能的。
　　他们就算再练上十年，也不可能让封天刃那样的死去，那样诡异的死去。
　　莫非真的是阴间索命的冤魂？等等，阴间……
　　上官红怒想到了什么。她想到了一个传说，一个江湖的传说。
　　传说的主角是名杀手，她有一个阴间的名字，叫做孟婆！
　　一滴冷汗从上官红怒的额头滑落，她害怕了。

　　上官红怒也是名很美的女子，朱唇翠眉，仪态万方。
　　但自从接管可怒凤堡，自从卷入了暗潮汹涌的江湖，自从与心爱的人失之交臂，自从有了这段恼人的婚姻，她就很少再顾及得到自己的美貌。
　　昔日镜中红颜，今时年华如水，慨叹之余，她也深深感到，
　　江湖女强人，盛名之下，其实不副。
　　人后的疼痛已经经年，如今，风雨飘摇时，夜的另一边，他怎么还没来呢？

　　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红怒却在怒喝：
　　你来做什么？！
　　她冷眼看着自己的夫婿柳扶风。
　　在她看来，那不过是个不解风情的大草包。
　　红怒，春寒料峭，，别这么不爱惜自己，好吗？
　　柳扶风关切地说，手中好象还提着什么。
　　上官红怒心头一暖，她看柳扶风的眼神显得错愕。
　　十年来，他是第一次对自己这么窝心。
　　红怒，我知道，你一定在为盟主的死担心。这也难怪，江湖险恶，你一个女人家，又怎么能挑起这么重的担子！
　　一句话，更是说得上官红怒热泪盈盈。
　　她看着柳扶风，他的双目中满是割不去的怜爱。
　　如果不是当初她心有所属，如果不是柳扶风先前的软弱与冷淡，上官红怒想，也许她会很爱他。
　　无语凝噎，春去花落飘无痕，怎么纠缠一生？
　　来，娘子，我炖了些参汤，趁热喝了吧。
　　柳扶风举起了一碗参汤。
　　那是一碗散发着热气的参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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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
　　碗碎汤出。
　　上官红怒操起自己的火凤鞭，恶狠狠地看着柳扶风。
　　少在老娘面前演戏，如果你真是那个死鬼，就不会这么好心了。
　　说，你是谁，为什么要装扮成柳扶风？
　　柳扶风的笑容如水莲花般轻轻漾起。
　　人家都说怒凤堡堡主是个火爆性子，看来一点不假，要不是扮成你丈夫柳扶风的模样，我又怎么能进到这重重防守的一怒阁呢？
　　上官红怒扬手又是一鞭，可是，
　　人却早已闪到了她的身后，鬼魅异常。
　　你到底是人是鬼？你，你，你是孟婆？
　　呵呵呵，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了解你，甚至比你自己更了解你，你一直抱怨自己的婚姻，却不想想，你现在在想着谁，又在等着谁？
　　孟婆缓缓走向上官红怒，你的双眼，正闪烁和跳跃着，妖异的蓝色光芒。
　　来，喝了你这一碗从黄泉带上来的孟婆汤吧。喝了它，就一了百了了，你再也不用去面对什么，也不用在像个小女子一样去等待男人的庇护。
　　来吧，来吧，来吧，喝了它吧！
　　上官红怒一直是愤怒的，可是，现在，她笑了。
　　弯弯的眼角似乎随时会有蝴蝶愿意停驻。
　　几年来，她第一次笑了，那么开心。
　　她想，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有眼泪在心底流了。


　　[三]
　　秦捕头重重放下了汤碗。
　　这回又多了一个上官红怒，还是那样，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人却见了阎王，谁也不知道她最后看到了什么。这怒凤堡可是固若金汤，滴水不漏，那凶手却来去自如，莫非他有翅膀，或者，根本就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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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有听秦捕头碎碎念道下去，而是出神的望着窗外的春雨。
　　已近黄昏，我还在想着上一个冷雨夜，那名着青伞的女子。
　　今夜，你会不会来？

　　我很高兴，高兴的是，
　　在长街的细雨朦胧处，我看到了那把青色的伞。
　　她来了，轻盈的身影好似芙蓉而坠。
　　于是，我笑了。

　　她静静的喝着汤，我静静地望着她。
　　她转头看着我，娇媚地笑着。
　　老板，你的牛肉汤很好喝。
　　我叫莲香，我喜欢喝你的牛肉汤。
　　我的心剧烈的跳着。
　　她是喜欢喝我的牛肉汤的，而且，
　　她叫莲香。

　　扬州城的北部，是一片很大的林子。
　　林子中有一楼，名曰哀叶楼。
　　江湖的朋友都知道，那里住着慕容世家的大公子。
　　君子扇慕容天哀！
　　烛火照亮了一个人的脸。他的脸色好象不太好，苍白而文弱。
　　像是终日不见阳光。
　　这使得他看上去没有第二种表情，一种无法派遣的悲哀。
　　他，就是慕容世家的主人，慕容天哀。

　　其实，他是个颇为体面的人。他的眉，有些淡，像一抹轻烟横空掠过。
　　那天生的哀伤之气，更给他一种美丽的忧伤。
　　如今，也许他是真的忧伤。
　　南宫欢喜死了。上官红怒也死了，下一个，会不会就是君子扇他自己呢？
　　他陷入了沉思，左手五指有节奏的在竹椅上跳动。
　　一阵冷风吹过，哀叶楼的窗竟一致敞开。
　　该来的终究要来。比如，孟婆！
　　慕容天哀的手不再竹椅上弹动了，没有了节奏，却在微微发抖。
　　偌大的林子，飘荡着最迷失的笑声。


　　[四]
　　我无聊地看着秦捕头玩弄着盘中的茴香豆，他也很无聊。
　　又一个武林世家，又一起无头案。不过还好，这次人没死，只是害了失心疯。
　　天杀的凶手，老子再不把你抓拿归案，恐怕就要回家卖红薯了。
　　我有些迷惘，我不是江湖中人。这段时间 扬州城可谓风雨满楼，那些武林人士，恐怕都在枕戈待旦吧？
　　好在我牛小二只是个卖牛肉汤的，我不用操这份心。
　　只是，我也很忧闷。
　　因为，我在等我的莲香。

　　她总会在冷雨夜来，她总会喝一碗我亲手调制的牛肉汤。
　　今夜，她又来了，因为，天有下雨。
　　今夜，她的眉中有淡淡的轻愁，但，还是很美。
　　我看着她美丽的身影，我想我会幸福好些日子。
　　她其实只是来喝汤，而我却能感到前所未有的欢愉。
　　每一次离开，她都没有说去哪里，但我知道在哪儿能找到她。
　　她的胭脂很红，我知道那是春常在的胭脂；她手腕的金镯很美，我知道那是宝盈门的首饰；她穿很轻很滑的丝衣，我知道那是吉祥铺的绸缎。
　　我也知道，只有扬州城最出名的“凤栖楼”的小姐们，才会用吉祥铺的绸缎，宝盈门的首饰，春常在的胭脂。
　　所以，我决定，我要努力工作，努力赚钱，努力追莲香！

　　这个世界上有些男人没有女人，形单影只。
　　这个世界上有些男人妻妾成群。揽翠拥香。
　　比如，扬州城南面乐天小筑的主人
　　逍遥笛东方永乐。

　　乐天小筑从来都是酒气脂香，烛影摇红。
　　但如今，却不是这样。
　　已经很久，没有人在南宫，上官，慕容世家惨案发生后，
　　再听到东方永乐的逍遥笛音了。

　　他把自己的七房姨太全部轰出了门，又打发掉了所有的家丁仆佣。
　　只把自己关在一个四面都是明镜的房里。
　　这样就能把一切看得通通透透。

　　他，认为，这样才安全。

　　镜中是四个男人。
　　他们都穿着质料相当好的衣服，不过显然是很多天没洗过了；他们的脸上满是胡子渣，显然也很多天没有刮；他们都有一双大而亮的眼睛，只是充满了疑虑与恐惧；他们每个人的手中都有一个奇怪的兵器，好像是笛，却一长一短。
　　其实，那长的叫花，短的叫蝶，那就是江湖中 有名的逍遥笛——
　　蝶恋花。
　　蝶恋花的主人自然只能是一个人，东方家的永乐公子。
　　可永乐永乐，世人又有谁能永远快乐呢？

　　东方永乐用他那被酒气浸湿得通红的双眼看着镜中的自己，口重喷出的浓浓酒气直冲鼻翼。
　　突然仰头一笑，镜中三人举起一旁的酒坛仰头畅饮。
　　三人？三人！
　　还有一个镜中的东方永乐，却缓缓的站起身来直视着自己。
　　也许是自己！
　　如果镜中的也是东方永乐的话。
　　可惜，他不是。他只是，来夺魂的孟婆。

　　看看瘫在地上的东方家的公子，孟婆淡淡地说：
　　来吧，喝了这碗孟婆熬的汤，一切都会结束的。
　　蓝光再起，东方永乐笑了，幸福的笑了。
　　然后就是静。
　　一切真的全都归于沉寂。


　　[五]
　　我觉得，我真的变得很努力。
　　平日四更天我才会起来熬牛肉汤，如今三更天，我的炉火就已烧得很旺。
　　平日子时我就打烊了，如今我总能听到更夫丑时的更声。
　　我还会坐在相思小铺临街的窗前，向外眺望。
　　只是，
　　我都再也没有见到那把青色如浮萍的伞。
　　同样，我也没有见到，我梦里的莲香。

　　最后一次分别时，莲香说她三天后会回来。因为她要喝牛肉汤。
　　现在是第五天，这条街上依旧没有她的影子。
　　我看了看天，阴天，大风，冷。
　　于是我释然，因为天一直没下雨，所以莲香一直没来。
　　她总是在冷雨夜才会到我这里喝牛肉汤。
　　第六天，终于下雨了，细，细而密，叫人断肠。
　　我在等待，在叫相思的食肆里等待。
　　我想，莲香会来。
　　可是，没有。
　　月落日升，日伏月起。
　　第七天，第八天……很多天。
　　天时晴时雨，孩儿般的脸。我却再没有去盼雨天，因为那已经没有什么意义。
　　不论是晴是雨，我都只能收获失望。我忽然明白了一种东西。
　　叫相思。

　　起初，有人这样问我：“你的莲香呢？”我会微笑地看着他，坚决地告诉他，她会来的。
　　现在，有人这样问我：“你的莲香呢？”我会忽视他，我知道我的眼睛空洞而落寞，我坚决地告诉他，她会来的。我听的出自己的声音犹豫而无力。
　　我越来越觉得，我是爱莲香的。
　　虽然她出身青楼，是个妓女，但我不后悔。
　　许多个夜晚是莲香陪伴在我身边，她不曾抱过我，不曾吻过我，
　　但至少是她让我知道，什么是相思。
　　如果人生是一个完整的故事，真的好想跳过过程，去翻一翻结局，
　　看最后是不是真的有她，有我，
　　伴随着幸福和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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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
　　我决定不再等下去，我决定去凤栖楼，我要去找我的幸福。
　　我带着辛苦赚来的五百两银票。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我在春常在买了最好的胭脂，我在宝盈门订做了最好的首饰，我在吉祥铺购买了最昂贵的绸缎。然后。
　　我的银两所剩无几。
　　然而，我不后悔，我眼前看的事实一张张洋溢着活力的面孔。耳边听到的是各种各样充满生机的声音。
　　我要去找我的莲香，是她，让我有信心。

　　孟婆汤兮若玄迷，世海繁兮望云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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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着从街旁雕楼画栈里传来的阵阵柔媚妩转的歌声，我不由地微微笑了。
　　太阳很好，天空干净得像一块透明的冰。
　　“凤栖楼”三个镶金打字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而它的里面。
　　一派香鬓环绕，高朋满座，笑语欢颜，
　　生意着实兴旺得紧。
　　我的左脚刚刚跨进凤栖楼的门槛，老鸨便甩着相思帕，扭动着硕大的胖臀迎了过来。
　　官人，面好生啊，头次来吧？可有相好的姑娘？
　　我还了个礼，我找莲香。
　　老鸨先是吃了一惊，脸色微黄，上上下下打量着我，
　　然后眼皮上翻。
　　我们这里有菊香，梅香，山丹丹花香。
　　就是没有，莲香！
　　老鸨妈妈，你再好好想想，她喜欢打一把青伞，他说她叫莲香。
　　我不肯罢休。
　　老鸨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她甩开我的手，破口大骂道：
　　去去去，都说没有了，还没见过这么死脑筋的。
　　老娘今天不做你的生意了，快滚快滚！
　　我就这么被人从凤栖楼里赶了出来。
　　我只是想找我心爱的姑娘，她的名字叫莲香。难道这也有错吗？
　　公子可是要找莲香。
　　走了好远，我忽然听见有人在身后问。
　　我转身，看到了一位上了年纪的女子，她的打扮却妖冶，
　　周身透着长久淹没于胭脂气中的老练。

　　对，我要找莲香，她总喜欢打一把青伞，她说她叫莲香。
　　公子，放弃吧。那名女子叹了一口气，幽幽的说。
　　为什么，为什么要放弃，我，我不在乎，我不在乎她是青楼的妓女。
　　我有点发狂。
　　公子，你别说了。我是莲香的好姐妹，春雪。
　　我替莲香谢谢你，能有你这么一位重情重义的恩客，莲香在黄泉之下，
　　也能瞑目了。
　　什么？
　　莲香她死了，怎么会这样，她半个月前还来我的食肆，喝过牛肉汤，
　　怎么就，死了呢？
　　啊——
　　春雪骇出了声，公子，你，你恐怕见鬼了吧！
　　莲香她走了好久了，算来也有三年了！

　　[七]
　　晓风残月，夜空深深的蓝，像故事的谜底般不可测知。
　　我失魂地走在扬州城的街上。
　　莲香她死了，她死了，她死了足足有三年了。
　　那么，每个冷雨夜，在食肆里喝牛肉汤的莲香，那个喜欢喝牛肉汤汤的莲香，
　　又是什么呢？
　　我第一次喝了酒。
　　酒的滋味原来是这样。
　　入口时辣而刺激，然后，就像一团火，慢慢地烧下去，烧下去。
　　像是要让五脏六腑都燃烧起来。
　　那是一种残酷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