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曹雪芹撰《红楼梦》的构想--(弁润孙先生)
我曾经写过一篇《从红楼梦研究说到曹雪芹的反理学思想》,1971年发表在《香港中文大学中国文化研究所学报》4卷1期,距离现在差不多十年了。在这十年中,我对於曹雪芹反理学思想作了更多的探讨,重新写了文章,对於大观园、皇商、抄家等问题也写过几篇文章。说到读《红楼梦》,我用的功夫与海内外诸位红学专门名家,相差甚远,根本谈不上甚麽研究。我好读清史,清代统治者的行政措施对於当时学术界影响如何,更是我有兴趣去探讨的问题。曹雪芹是乾隆时代大文学家,我对惠楝、戴震、钱大昕几位乾嘉大师的思想,都作过分析,写过文章,联想到曹雪芹,於是就从《红楼梦》书中寻找他的思想面貌。
假使没有诸位红学专家,对《红楼梦》及曹雪芹作出大量有贡献的研究,想去了解曹雪芹思想,岂能有现在这样容易?我写这篇文章基本上还是从历史事实与曹雪芹的思想出发,如果其中尚有可取之处,那是由於诸位红学专家早已奠定良好基础,给我开了研究方便之门。
从前有人对《红楼梦》作过索隐,本文虽有从人名推想之处,但我绝没有走索隐派旧路线的希图,仍是从历史事实去推测曹雪芹写《红楼梦》的构想,也可以说依然是《红楼梦》故事中探讨曹雪芹的思想。限於见闻,有关红学的许多论文我没看过。我在本文中的说法不过是臆测,也可以说我不过是作「扪象」之谈而已。从研究清史来说,我是不务正业;从研究《红楼梦》来说,我是冒充内行。
贾元春省亲,是影射清圣祖(玄烨)南巡时曹家接驾,已有人说过。如果相信曹雪芹是在写曹家自己的事,则康熙、雍正、乾隆三代均不曾有迥曹佳氏的贵妃。如果说是取材於别的人家,则无论贵妃即皇后清代亦无有省亲的。若说明朝有后妃省亲制度,则清朝沿袭明朝这个制度的事,至今文字无记载,口头无传说。
大观园本无其地,是出於曹雪芹的构想,已有人说过。说是南京随固未可信,说取材於北京恭王府,恐也未必尽然。北京王公府邸有花园的很多,而保存到今日的大约只有恭王府了。对於《红楼梦》中的建筑与大观园印象深刻的人看见恭王府,发生联想,以为曹雪芹取材於此,我却怀疑这一说法。
曹雪芹生於南京,江南的园林,他一定见过。即使他长於北京,也可从幼年即听由江宁、扬州等地回到北京的人讲述江南园林和接驾的情形。曹家老一辈在南方住过的人,供给曹雪芹创作材料的、批《红楼梦》的,对江南园林很熟习,为不待言之事。圆明园已毁掉,今人无从亲见,颐和园则依然完整保存在那里,清朝皇帝建筑园林仿自苏、扬,人人皆知。恭王府(前身的)园林,若建於乾隆时期,岂能不仿效皇家的园林。换句话说,它不直接或间接仿效苏、扬的园林,那才是奇怪的事。
《红楼梦》中的大观园既本无其地,曹雪芹基本上应当取材於江南的园林,加进了些北方王公府邸的园林景物,或者有之,而可能性不大。他不直接的取材於江南园林,而去仿效北京王公府邸园林未免失之迂曲。若说荣宁二府住宅形式近以北京王公府邸,则当然可以,不过也不一定只是与恭王府近似?
大观园不仅是出於曹雪芹的构想,应当说是清圣祖南巡时,接驾的苏、扬、江宁若干行宫与园林的混合体。这一说最有力的证据,莫过於大观园中有拢翠庵、玉皇庙、达摩庵三座庙,拢翠庵中有尼姑妙玉,玉皇庙中有十二个小道士,达庵中有十二个小和尚。道士同和尚在元春省亲之後,都移住铁槛寺。《红楼梦》二十三回说:「玉皇庙并达摩庵两处,一班的十二个小沙弥并十二个小道士,如今挪出大观园来,贾政正想著要打发到各庙去住。」平日清代皇宫内即有大戈监喇嘛、太监和尚;圆明园中则有小和尚、小道士。《总管内务府现行则例广储司》卷四则例说:「慈宁宫新进太监喇嘛初次各给染貂帽一顶、藤凉帽一顶、缎面羊皮袍一件、棉缎袍褂各一件、米心氆氇大领衣一件、偏衫一件、禅裙一件、裙子一件、坐褥一个。以後每三年一次,各给单纱袍褂各一件、棉缎袍各一件。据中正殿念经处奏准,咨文交衣库照数给与。」证明宫中有太监喇嘛。又说:「雍正十一年六月,奉旨『圆明园佛楼小和尚十三名,小道士二十名,每年春秋二季,每季给衣服银六两,钦此!』届期银库送。乾隆十八年四月,本府遵旨议覆,奏准於圆明园佛楼道士十名,御花园斗坛道士十名内,每处各减五名。」证明圆明园中,有小和尚、小道士。又说:「乾隆三十四年十月,本府奏请,中正殿等处太监喇嘛每日每名,应领锅渣、豆腐等项,按月,伊等分例,折银四分四厘。万善殿太监和尚,每日每名,折给银二分六厘。教经和尚暨学经小和尚,每日每名,折给银四分一厘。等因具奏。奉旨,知道了!」证明宫内有太监和尚。所说教经和尚应当也是太监和尚,学经小和尚大约到了相当年龄,一定会照例被阉割。
在十七、十八两回中只提到十二个小尼姑、十二个小道姑,并没提道士、和尚,前後有些出入。为贵妃省亲修建的大观园,其中竟有三座庙,则不能不引起人想到康熙时候皇帝南巡游览各庙宇,给各庙宇题匾和对联的事,这都见於《扬州画舫录》。从《扬州画舫录》记载清高宗(弘历)六次南巡,其中至少乾隆十六年(1751)、二十二年(1757)、二十七年(1762)南巡时,曹雪芹并未死。《扬州画舫录》记清高宗南巡,在卷一就提到天宁寺行宫、高旻寺行宫。清圣祖南巡的行宫,後来供佛起於雍正时期,下文再谈。
扬州私人园林中有庙有僧是临水红霞的桃花庵,见《扬州画舫录》卷二。扬州御花园中供佛有和尚住在里面,见《扬州画舫录》卷四。《红楼梦》二十三回说凤姐对王夫人说:「这些小和尚道士万不可打发到别处去,一时娘娘出来就要承应。倘或散了,若再用时,可是又费事。依我的主意,不如将他们竟送到咱们家庙里铁槛寺去,月间不过派一个人拿几两银子去买柴米就完了。说声用,走去叫来,一点儿不费事呢。」贵妃岂能常常省亲,只有隔几年皇帝就南下巡幸,才可以说「出来就要承应」。贵妃省亲同於皇帝巡幸游玩,无论如何是说不通的。
如果真有贵妃省亲,除了话家常以外,那里有时间出题要弟弟妹妹和亲戚们作诗,以及给园中和地景物题匾,这完全是仿效皇帝南巡中的行为。南巡时皇帝自己赋诗,要大臣和韵,又给苏、扬等地的寺院、迎驾的名园,颁题匾额对联。《扬州画舫录》有记载,《南巡盛典》中也应当有记载。曹家一定有躬逢其盛的人将这些事告诉了曹雪芹。
大观园在贾元春省亲後,传谕要姊妹们进去住。二十三回说:「(贾元春)在宫中自编大观园题咏之後,忽想起那大观园景致,自己幸过之後,贾政必定敬谨封锁,不敢使人进去骚扰,岂不寥落。况家中现有几个能诗会赋的姊妹,何不命他们进去居住,也不使佳人落魄,花柳无颜。又想到宝玉自幼在姊妹丛大长大,不比别的兄弟,若不命他进去,只怕他冷清了,一时不大畅快,未免贾母王夫人愁虑,须得也命他进园居住方妙。想毕,遂命太监夏忠到荣国府来一道谕,命宝钗等只管在园中居住,不可禁约封锢,命宝玉仍随进去读书。」这似乎是由皇帝的行宫不准人民入内想出来的,如果真有贵妃省亲的事,贵妃娘家如果都要造一座房子,供贵妃省亲,而省亲之後平时再不许别人进去,在北京的皇后贵妃娘家有多少,要造多少房子空闲起来?只有皇帝的行宫可以禁止别人入内,皇后都不能如皇帝那样有不许别人进入的行宫,何况贵妃?大观园要敬谨封锁,不是象徵皇帝行宫象徵甚麽?
《扬州画舫录》卷四说:「行宫在扬州有四,一在金山,一在焦山,一在天宁寺,一在高旻寺……驾过後,各门皆档木栅,游人不敢入。」这是私人记载行宫不许人进去。
《雍正朱批谕旨》有雍正五年五月十一日浙江巡抚李卫奏摺说:「杭州西湖上,向有圣祖南巡时驻跸行宫。内贮当时铺设玩器椅桌等物,设有兵役守护,并委宁绍分司掌管。雍正三年七月间,被贼踰墙进内,窃去炉盘等物……雍正四年十二月初二日,据报,又被贼踰墙窃去玉器等物。臣不胜骇忿,立传地方文武官面加严谕,行宫重地,岂容屡次失窃!皆以前怠忽,以致宵小觊觎。清世宗(胤禛)批说:「朕为皇考驻跸行宫一事,曾再四筹度,尚未宣发谕旨。」雍正五年十二月初三日,李卫奏摺说:「臣前因杭州西湖北堤有圣祖仁皇帝驻跸行宫,不敢作为地方别项公所,奏请皇上钦定嘉名,御书匾额,延访高僧於中焚修颂祝,永垂不朽,等因。仰荷圣明俞允……臣随即各处延访……知有僧人元度……差人前往该僧所住江宁祖堂山相延,今已至浙。臣见其人颇有德行,质实老成,一面将各层殿宇供奉佛像,现在陆续安设。」雍正五年五月李衡奏报杭州行宫失窃,胤禛说还没想出看守行宫的办法。李衡想出钦定嘉名御画匾额,延请僧人入住行宫的办法,公开奏请,清世宗就准了他的请议。胤禛批李卫奏摺夹行小字说:「延请各门高僧住持俱可,但不可号为祖庭。」那是因为他不愿意他父亲行宫被和尚称为祖庭。清世宗听从李卫这一办法,各地方清圣祖的行宫好多变成庙宇,所以到了乾隆时代,清高宗南巡的行宫,多数是庙宇。
康熙的行宫也有不改为庙宇的。《雍正朱批谕旨》有雍正五年十一月初七日,苏州织造兼理浒墅关税务郎中高斌奏摺,说,五年八月二十五日,接到礼部咨文由於李卫奏请将杭州行宫钦定嘉名,延访高僧焚修。清世宗命「有行宫之处如何办理,方为妥协,著该督抚会同该管官员悉心商酌,具奏请旨。」高斌奏说:「苏州织造衙门西边行宫,在於织造衙门之内,不比西湖河滨之地。若延僧居住,另开寺门,则闲杂人等得以出入,与衙门逼近,殊觉不便,以臣愚见,不必另开庙门,於行宫正殿供佛一尊,即派拨织造衙门内老成人一名,朔望虔奉香火,余日敬谨封闭。」清世宗批说:「此议妥协,应如是。」皇帝的行宫不准人入内,有的要改为寺宇,有的虽不改为寺宇,却也供佛,清代官文书有明文规定。
曹雪芹撰《红楼梦》是真事隐形眼镜(甄士隐)假语存(贾雨村)。元春省亲许多排场都与皇帝南巡相类似,可以看出他的构想是以元春省亲象徵皇帝南巡,也符合了真事隐假语存著作原意。不论元春省亲种种排场与皇帝相类似,即以建造大观园来说,哪一个贵妃家有力量花若干万两的钱,为女儿省亲,造那麽大、那麽讲究的花园?如果贾贵妃是影射曹家之女,康熙时代曹家正在替清圣祖在江南经手弄钱,他又是包衣下贱之人,敢为自己女儿回娘家造个大观园,纵使清圣祖能容忍,清世宗抄曹(兆页)家的时候,这座大观园为什麽不见提起?若说大观园是随园前身,元春省亲只花了一天的功夫,她如何能去南京?从历史来看,从情理来推测,元春省亲是皇帝南巡象徵,应是毫无疑问的事。
《红楼梦》第五回《金陵十二钗正册》中有:「二十年来辨是非,榴花开处照宫闱。三春争及初春景,虎免相逢大梦归。」歌词指的是元春,题在一幅「画著一张弓,弓上挂著香橼」的图上。香橼不仅「橼」字谐「元」字之音,更因为香橼是北京正月里,大多数中等以上人家厅堂上常摆设的果子。(很香,不能吃。)用以代表「春」字,颇见巧思。香橼挂在一张弓上,意义是甚麽?过去尚无人解释过。推想起来,那可能是表示元春姓张,但康熙时候并无张贵妃。《清史稿.后妃传》:「敬敏皇贵妃,章佳氏,事圣祖为妃。康熙三十八年薨,谥曰敏妃。雍正初,世宗以其子允祥贤,追进封。」曹雪芹以章佳氏为贾元春封贵妃的素材,以「张」之音谐「章」。如果不坚持曹雪芹是在《红楼梦》中全部写自己的家事,贾贵妃就不必非姓曹佳氏不可,这一推测或者可以说不十分荒谬。
章佳氏死於康熙三十八年(1699)虽不知在哪月?康熙三十八年是己卯(兔),三十七年是戊寅(虎),如果她死在卯年初、寅年尾,「虎兔相逢大梦归」一句岂不有了著落。至於「二十年来辨是非」这句似不是指章佳氏入宫二十年,既有「辨是非」三字,大有论是非功过之意。曹寅自康熙二十九年(1692)兼江宁织造。三十二年李煦任苏州织造,曹寅不再兼任。康熙五十一年(1712),曹寅死於江宁织造任上。从康熙三十一年到康熙五十一年,整整二十年,若自二十九年算起,则是二十二年,举其成数,亦可说二十年。曹寅在这二十年中为皇帝弄来了无可计算的财富,为应皇帝南巡,及皇室中人物,花了的钱不知其数,结果自己却落得亏空公款的罪名。这个是非功过真应辨一辨。「二十年来辨是非」极可能是指曹寅;也可以解释说章佳氏在康熙十八年入宫时,曹玺正在江宁织造任上;三十八年章佳氏死时,曹寅任江宁织造,这二十年间曹家父子靠章佳氏在宫中替他们「辨是非」。章佳氏是旗人,她的娘家与曹家可能有亲戚关系,也极可能她的母亲与曹寅的母亲是亲戚,有极密切的来往。将曹寅的事叙在写她命运的歌词中,颇似清圣祖那样信用曹家父子祖孙,除了因为曹寅母亲孙氏是他的保姆之外,可能也是看在章佳氏情面上。雍正二年清世宗将曹(兆页)交怡亲王允祥照看。谕中说:「王子甚痛怜你,所以朕将你交与王子。主意要拿定,少乱一点,坏朕声名,朕就要重重处分,王子也救不了你。」王子即允祥,是章佳氏所生。从「王子甚痛怜你」看来,允祥之关心曹家一定由於他母亲的缘故。或者章佳氏是曹家的女儿嫁给章家所生,或者她母亲和孙氏是姊妹,否则允祥不会痛怜曹(兆页);清世宗也不会说「王子也救不了你」,显然清世宗早知道章佳氏贵妃曾是曹家在宫廷内大力支持者,所以要允祥对曹(兆页)负责看管,更警告曹(兆页)不会倚仗你这门好亲戚。
章佳贵妃谥敏,林黛玉之母名敏,颇耐人寻味。或者章佳氏是曹寅母亲孙氏的乾女儿?当然这只是猜测,并不能肯定说,史太君即是象徵著孙氏,更没有说黛玉母亲是章佳氏之意。在小说人物贾政身上可能有曹寅、曹(兆页)的形象,也可能有章佳贵妃父亲的形象。
在《红楼梦》书中入大观园居住的都是女人,此外只有宝玉一个男人。大观园如果是象徵皇帝住过的行宫,皇帝巡幸之後按规定男人都不能进去,在曹雪芹笔下却要一群女人住进去,包括小姐,丫环、寡妇。这是何等反抗皇帝的写法!曹雪芹在第二回借著宝玉发挥了一番议论:「女儿是水作的骨肉,男人是泥作的骨肉。我见了女儿,我便清爽;见了男子,便觉浊臭逼人。」可见他是如何尊崇女人。第十六回宝玉将北静王赠给他的鶺鴒香念珠串送给黛玉,黛玉说:「甚麽臭男人拿过的,我不要他。」这个香念珠串是皇帝赏北静王的,说「臭男人拿过的」,岂不连皇帝包括在内?黛玉这样一说更证实从皇帝起所有男人,都是臭的浊物。曹雪芹以贵妃省亲象徵皇帝南巡,并且要女人进住象徵皇帝行宫的大观园。以上种种写法,曹雪芹反对男尊女卑传统礼教思想已表现很明白了。
宝玉的爱人是黛玉,黛玉别号潇湘妃子(见三十七回),是探春给她起的。据《烈女传》说:「舜……为天子,娥皇为后,女英为妃。」「舜陟方死於苍梧……二妃死於江湘之间。」又《群芳谱》说:「斑竹即吴地称湘妃竹者,其斑如泪痕。世谓二妃将沉湘水,望苍梧而泣,洒泪成斑。」《博物志》则说:「尧之二女,舜之二妃,曰湘夫人。舜崩,二妃啼,以涕挥竹,竹尽斑。」湘水发源广西,东北流入湖南境,至零陵县西合潇水,所以名潇湘。林黛玉别号潇湘妃子,曹雪芹安排他是皇帝妃子之意,很明显,难怪有人猜她是影射董妃。
另一个爱宝玉的女孩子後来成为宝玉的妻室的,是宝钗,宝钗别号蘅芜君。蘅芜据《拾遗记》说:「帝息於延凉室,卧梦李夫人授帝蘅芜之香。帝惊起,而香气犹著衣枕,历月不散。」《拾遗记》中所说的帝是汉武帝,李夫人是武帝的妃。宝钗称蘅蕉君,曹雪芹以她为皇帝的妃子,又是很明显的。
宝玉另外一个妻子,是在後三十回中与宝玉患难中结婚的史湘云。湘云二字见於唐人张籍《楚妃叹》诗中。诗中是「湘云初起江沉沉,君王遥在云梦林……楚兵满地逐飞禽,谁用一身骋筋力。西江若翻云梦中,麋鹿死尽应还宫。」金启孮先生说:「这首诗是说楚庄王好打猎,他的妃子樊姬劝他不听的故事,这个故事见於《烈女传》。」(见金启孮《红楼梦人名研究》,载《红楼梦学刊》,1980年第一辑)是很正确的解释,那显明是曹雪芹以楚王的樊姬比况史湘云,但金先生从楚王好打猎去推想,认为与失掉的後三十回卫若兰射圃有关。我认为蘅芜君、潇湘妃子均是曹雪芹有意将她们比为皇帝妃子。金先生也引了《拾遗记》,更引了三十七回探春说出娥皇女英洒泪在竹上成斑的故事,却和讲史湘云名字一样,都没有提出曹雪芹有将她们比作皇帝妃子的意思(金启孮《红楼梦人名研究》)